「哦?」皇帝挑眉,將手中的錦盒合起,直視著沈煜。
沈煜自袖中拿出一個錦盒來,而眾人雙眸閃過一抹驚訝,只因韶華適才呈上的錦盒與沈煜手中的錦盒乃是一對,這乃是太皇太后的陪嫁之物,當今世上僅此一對。
皇帝雙眸微蹙,內務總管已經上前接過,恭敬地呈給了皇帝。
皇帝打開,看過之後,抬眸看著沈煜與韶華,隨即又將目光落在了謝昶與席敬的身上。
「大皇子遠道而來,正巧過些時候便是秋獵,晟兒,這幾日你便陪著大皇子。」皇帝沉吟了片刻開口道。
慕容晟連忙起身,恭敬地躬身道,「二兒臣遵命。」
拓跋玦見狀,並未逼迫,而是笑著應道。
宮宴結束之後,韶華與沈煜、謝昶、席敬都被留在了宮中。
謝歡與謝芝二人出宮之後,也不敢獨自回府,只好在宮外的等著。
謝昶與席敬卻不知那錦盒內究竟是何物,不過竟然能夠讓皇帝有所猶豫的,想必是極為重要的。
韶華跪在大殿中央,沈煜立於一側。
皇后、桓貴妃、容妃皆以離去。
謝昶與席敬亦是跪著。
「此事還有何人知曉?」皇帝冷聲道。
「回陛下,除了臣與謝大小姐之外,便是陛下您了。」沈煜垂眸道。
「好,好啊。」皇帝沉聲道,嘴角帶笑,不過眸光銳利。
謝昶與席敬心下一慌,卻也不知究竟是何事,只能暗自思忖。
韶華斂眸,只有如此,才能夠阻止皇帝下旨,讓她遠嫁。
「都退下吧。」皇帝冷聲道。
「謝陛下。」韶華與沈煜二人行禮之後便退了下去。
而謝昶與席敬見皇帝起身離去,便也退了下去。 沈煜與她並肩而行,她轉眸看著他,夜色正濃,那薄紗在月色的籠罩下,浮現出他獨有的輪廓,夜風習習,面紗隨風飄動著,也不知怎得,韶華只覺得只要她一眨眼,他便會消失,猶如這吹來的風,抓不住……
她暗暗地搖頭,嗤笑著,她何時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?
抓住他又能如何?
沈煜只是往前走著,明明可以大步離去,卻依著她的腳步,并行而前。
韶華並無察覺,直等到坐上馬車,前往宮門口時,她恍然,只見沈煜自然而然地扶著她上了馬車,而自個也鑽了進去。
韶華坐在馬車內,抬眸看著他。
許是以往也不曾如此多地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,反倒讓她有些不自在起來。
馬車內點著熏香,夾雜著絲絲的墨香,驀地,她似曾相識。
沈煜見她只盯著自個瞧,不開口,他抬手,親自倒了茶,放在她的面前。
她愣了愣,這才有些慌亂地收回視線,低頭盯著那茶杯瞧著。
初見時,他也是如此端坐著,手中捏著這白玉杯,如今想起來,反倒覺得猶如昨日才發生似的。
沈煜知曉,距離宮門口還需要些時辰,便也耐心地等著她開口。
韶華的確有話要說,不過在盯著那茶杯時,卻也說不出口。
那東西既然呈上去了,眾目睽睽之下,怕是也抵賴不了了。
她抬眸看向他,「為何是我?」
沈煜靜靜地看著她,「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。」
「倘若沒有那東西呢?」韶華卻也不難受,只覺得這才是最合乎情理的理由。
「你也是最合適的。」沈煜的聲音清冽,卻不失溫潤,聽起來宛若清風,能夠撫慰心靈。
韶華也只是笑了笑,既然決定了,那便沒有什麼好後悔的。
拓跋玦,她自然是不能選的,那麼眼下……只能如此。
不過……也許這是緩兵之計,等回謝家之後,她再與父親商議吧。
韶華抿唇不語,纖細白玉的手指捧著那白玉茶杯,宛若手捧蓮花,透著一股清新淡雅之氣。
沈煜也緘默不語,不知他此刻的心思,而韶華此時也沒有心思去想。
待到了宮門口,馬車停了下來,沈煜率先下了馬車,便伸手要扶她下來,韶華這才反應過來,適才是他扶著自個上馬車的。
她並未伸手,而是扶著上前的巧鳳踩著腳蹬下來。
沈煜的手停在半空中,那寬闊的袖袍像是一層冰紗,在夜風中飄過,他自然地收回手,便見她立在自個面前。
四目相對,韶華只覺得一陣尷尬。
沈煜也只是輕笑一聲,「有人等你,我便不送你回去了。」
「嗯。」韶華也不知該如何回答,頭一次覺得面對他時,沒來由的慌亂。
沈煜轉身,上了馬車,知曉他若不走,她也不會先離去,便率先離去了,只是在拐角處,命人停下馬車,他掀起車簾,透過月色看著她。
謝歡上前焦急地問道,「大姐,您沒事兒吧?」
「先回府吧。」韶華知曉,這處並不是說話的地方。
謝歡點頭,便上前挽著她。
謝芝小心地上前,「大姐。」
「八妹妹,先上車吧。」韶華淡淡道。
「是。」謝芝點頭應道。
韶華幾人上了馬車,馬車緩緩地離去。
沈煜便見一道身影閃過,隨即便鑽進了馬車內,端坐在他的對面。
「那東西是什麼?」謝詁直截了當地問道。
「到時你便知曉了。」沈煜並未明說,不過可想而知,此物非同小可,知曉的人越少越好。
謝詁挑眉,想起韶華的神色來,「你不準算計她。」
沈煜直視著他,「何為算計?」
「我與你說的,你最好記著。」謝詁說罷,便下了馬車。
沈煜只是靜靜地坐在馬車內,任由著馬車往前行駛,他只是盯著對面韶華用過的茶杯愣神,許久之後,那平淡的雙眸才露出一抹掩飾不住的華光來,燦若星辰。
韶華回了謝家,先去了老夫人那處,謝昶已經在等著她。
「女兒見過父親。」韶華微微福身。
「祖母、大伯。」謝歡與謝芝也福身道。
「累了吧,回去歇息吧,芝姐兒這幾日便歇在歡丫頭那處吧。」老夫人看向謝歡說道。
「是,祖母。」謝歡應道,自是想到了。
謝芝跟著謝歡離去,便去了韶華的院子。
「八妹妹,我這段時日都住在大姐那處,你便與我一同住在大姐那處吧。」謝歡看向謝芝說道。
「四姐,大姐沒事兒吧?」謝芝擔憂地問道。
「此事兒八妹妹還是莫要多問了。」謝歡知曉,這事兒她也管不了,只要不添亂便是。
謝芝點頭,便也不多問了,只是安靜地跟著謝歡離去。
謝昶看著她,「你呈給陛下的是何物?」
「父親,女兒不能說。」韶華看著謝昶說道。
「難道?」謝昶似是想到了什麼?
「大殿上,陛下既然有此一問,想來是不想讓除了女兒、沈三公子,還有陛下之外的人知曉。」韶華低聲道。
「哎。」謝昶皺著眉頭,「倘若陛下妥協了?」
「父親,可還有其他的法子?」韶華小心地問道。
「你為了不遠嫁,竟然拿出了此物,想來是心意已決了。」謝昶接著說道。
「是。」韶華正色道。
「我知曉了。」謝昶點頭,「此事需要從長計議,時候不早了,你回去歇息吧。」
「女兒告退。」韶華這才離去。
謝昶等韶華離開,才看向老夫人,「母親,大皇子不會善罷甘休的。」
「當初,華姐兒的母親也是看中大皇子的,怎的偏偏這丫頭不願意。」老夫人嘆了口氣說道。
「母親,此事怕是難辦。」謝昶如今也沒有想到好的法子。
老夫人幽幽地嘆了口氣,「既然如此,那便好好地想想吧。」
「過幾日便是秋獵,陛下這是緩兵之計。」謝昶看著老夫人說道。
「讓華姐兒也去。」老夫人看著謝昶說道。
「是。」謝昶應道。
韶華走在長廊內,心亂如麻。
她知曉自個今日的舉動著實冒險,可是在那個關頭,倘若她不出手,皇帝一定會下旨賜婚,故而才會……的
「大姐。」不遠處,傳來謝貞的聲音。
韶華腳步一頓,等謝貞過來。
「五妹妹。」
「大姐,妹妹來是有一事相求。」謝貞看著韶華說道。
「倘若是大皇子之事,恕我愛莫能助。」韶華如今也是騎虎難下,怕是也顧不了謝貞。
謝貞接著說道,「聽說大姐當眾拒婚了?」
「五妹妹此言,我不明白。」韶華不過是將那錦盒呈上,何時拒絕了?
「大姐不知,如今京城內可都傳開了。」謝貞看著她說道。
韶華挑眉,這消息傳的倒挺快,只不過……如此之快,而謝貞竟然知曉的如此快,那宮中……
原先,韶華以為四嬸桓氏與桓家來往甚少,如今瞧著謝貞,她似乎明白了,看來四嬸與桓家明面上沒有來往,實則這……
謝貞還要說什麼,便見後頭來了一個嬤嬤。
「五小姐,夫人正找您呢。」
那嬤嬤匆忙走了過來,說罷之後,這才瞧見韶華,連忙行禮道,「老奴見過大小姐。」
謝貞看著那嬤嬤,這嬤嬤乃是母親跟前的,她看了一眼韶華,便轉身去了。
韶華目送著謝貞離去,雙眸微眯。
「大小姐,這嬤嬤來得還真及時。」巧喜在一旁嘀咕道。
韶華低聲道,「就你明白。」
巧喜吐了吐舌頭,接著說道,「大小姐,這五小姐究竟是何意?」
韶華淡淡道,「如今到底是瞧不出來,不過她許是想明白了。」
謝貞跟著那嬤嬤去了桓氏那處。
四夫人桓氏看著她,「你知曉你適才做了一件糊塗事兒?」
「母親,女兒不明白。」謝貞不解。
「宮中的消息,即便傳出來,那也是需要時間的,這才多大的功夫,你是怕沒人知曉你與外祖父家關係甚密?」桓氏冷視著她?
謝貞這才反應過來,「母親,是女兒著急了。」
「罷了,你回去歇息吧。」桓氏知曉她如今有些沉不住氣了,擺手道。
「女兒告退。」謝貞自知今夜的舉動過於衝動,不過她也是沒有法子的,只有如此,才能夠阻止母親讓她遠嫁北蠻。
她深知,即便大皇子娶不到大姐,也不會委屈自個,另娶旁人。
「夫人,大小姐是何等聰慧的人,這下子怕是會懷疑到您的身上。」嬤嬤待謝貞離開,看向桓氏說道。
「也不過是覺得我與娘家來往勤了一些,還能想到何處?」桓氏不以為然,看向嬤嬤說道,「與貴妃傳消息,只說謝家一定會出一個女兒嫁去北蠻。」
「是。」嬤嬤應道。
韶華知曉,這位四嬸不簡單。
她回到院子,便去了書房。
謝歡與謝芝在等著她,見她回來,便跟著過去了。
這是謝芝頭一次來到韶華的院子,也是頭一次看見她的書房。
比起之前謝穎住著的時候雅緻多了,全然是兩種感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