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夏小姐。」
夏念念走了過來:「你去休息吧,我在這裡守著。」
下屬知道夏念念和霍月沉之間的關係,聞言提醒道:「白醫生說,要特別注意閣下的體溫,如果有發燒的跡象必須立刻通知白醫生。」
夏念念點點頭:「我知道了。」
下屬默默地退了出去。
霍月沉一直都是在昏迷之中。
他的額頭不停的滲出汗水,夏念念坐在床邊,拿著一張毛巾輕輕的給他擦拭汗水。
時不時地摸一摸他的額頭看看燙不燙,有沒有發燒。
半個小時后,白光霽進來了一趟,霍月沉還是沒有醒。
白光霽檢查了下霍月沉的情況,又拿電子溫度計測量了下溫度。
看他情況還算穩定,就叫夏念念繼續照顧他。
「這是給月沉吃的葯,你負責讓他吃下去。」白光霽留下了一堆藥丸。
夏念念又等了一會兒,看看時間差不多了,就伸手推了推霍月沉。
「月沉,你醒醒,該吃藥了。」
霍月沉的濃眉微微皺起,夏念念叫了他好幾次,他才迷糊地睜開眼睛。
他眼眸迷離地看著她,明顯沒有什麼反應。
夏念念扶著他坐起來,拿了一個枕頭,小心地靠在他的背上。
「吃藥吧。」她把藥丸遞了過去。
霍月沉還是用迷離的眼眸看著她,樣子略呆萌。
夏念念還沒有見過霍月沉這種萌蠢的樣子,勾起了唇角:「月沉,你張開嘴巴好嗎?」
說完她還張嘴示範了一下:「啊——」
霍月沉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,他微微張開嘴唇。
夏念念迅速把藥丸塞進他的嘴裡,按著他的嘴巴讓他吞下去,然後把準備好的溫水遞給他。
溫潤的液體滑過他的喉嚨,甜甜的味道減淡了他嘴巴里的苦味。
好像裡面加了蜂蜜?
夏念念輕聲說:「我怕你覺得苦,讓人準備了蜂蜜水。」
從前受了傷也好,生病也好,就算再苦,他從來都沒有皺一下眉頭。
因為沒有人在乎他會不會苦。
民眾心目中皇室大殿下的形象,從來都是高高在上,沒有真人的感情似的。
可是她卻怕他覺得苦……
霍月沉眸光閃爍,他望著夏念念,眼裡閃著深邃的光芒。
夏念念被他看得不好意思,轉移了話題:「你的傷在哪裡?讓我看看。」
她一邊說著,一邊動手想要掀開他的衣服。
一隻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,抬眸,對上了霍月沉溫和的眸子。
他眸光幽幽地注視著她,嘴角彎起一抹笑意:「沒事,一點兒都不嚴重,就是被子彈擦破點皮而已。」
「真的嗎?」夏念念鬆了口氣。
看到白光霽的表情,她還以為非常嚴重。
她真的不想傷害霍月沉,他沒事就好了。
「念念,你怎麼會跑到公海上去?」霍月沉突然開口問道。
夏念念就把她怎麼遇到霍浪的事情,又被霍浪綁架到游輪的事情說了一遍。
聽完后,霍月沉的臉色沉了下來。
其實他早就察覺到游輪的背後和霍浪有關係。
只是調查的證據不足,不能充分證明背後的老闆就是霍浪。
霍浪綁架夏念念,這麼做,明顯是沖著他來的。
夏念念殷勤地把霍月沉背後的枕頭取出來,放在一旁,又扶著他躺下。
「那些事情以後再想,你再休息一會兒吧!」
「好。」霍月沉笑著閉上了眼睛。
他很快就睡熟了。
這是許多年來,他睡得最好的一覺。
自從霍天凌死後,他再也沒有辦法完全的放鬆下來。
現在夏念念在他的身邊,他覺得無比的安心。
夏念念拿起了房間里的電話,走到陽台上,打算打給莫承佑。
她是在學校被霍浪綁架走的,小傢伙一定都急壞了吧?
她剛剛撥通了電話,喊了一聲承佑…… 禎時心頭笑了笑,看著她那模樣,嗯……還是挺能忍,挺能憋的,與他可真真一般性子。
清媱向來不爭不搶,今兒個流光在一旁倒是聽出些許咄咄逼人,心頭簡直為她叫好,自家姑娘開竅了呀!
「娘娘若不嫌棄,便先打開瞧瞧呀。」禎時一手撐著桌案說著。
清媱本已想要送客了,方才一番對話,薄屹和禎時的這事兒已然弄的她心情不怎麼好,懶於應付了。
沒想著,這禎時居然是個如此『活潑』,倒不說更是有些死皮賴臉了,完全沒瞧著有半點的察言觀色的功夫呢,定然是故意的。
清媱笑了兩聲,便將那紅木盒子打開一瞧,略微愣了愣,發簪,銀點翠嵌藍寶石的發簪,層層仰臉間,那顆碩大的靜躺流轉著溫潤如玉的光芒。
就瞧著那顆純白的珍珠加之毫無雜質的藍寶石,貴重是一回事,最是主要,怎麼看怎麼眼熟,好似在哪見過……
「多謝姑娘好意,甚好。」清媱將盒子銅扣一掩,答謝一句。
「喜歡便好。」禎時笑了。「唔,這茶不錯,不知可是何名?」點點頭,滿是讚許驚訝之色。
「呵呵,姑娘果然口味獨到,這是大涼的明爻茶。」清媱客氣答道。
流光眼神在兩人面前轉了轉,奇奇怪怪呢,兩人說話跟打啞迷似的,還總是乾笑,怪尷尬罷。
清媱興緻缺缺,兩人又擺了半晌,禎時便也起身告退了,不過今日倒是讓清媱刷新了一番對於這位流雲軒芳華綽綽,多少公子郎君趨之若鶩的禎時姑娘,有了新的認識了。清媱微不可見笑了笑,有點意思,今後幾個月怕都是不怕冷清了。
「娘娘,你這為何發笑呀,難道不該瞧著簡直厭煩?」流光說著,不知不覺若水也打小廚房過了來。
「你們先退下罷,有點乏累的緊。」清媱眯了眯眼,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。
若水很有眼見力,拉著流光便退下,走過彎彎繞繞,紅漆雕欄的抄手游廊,若水邊是咕噥便扯著流光走,「今兒個姑娘也是奇怪的,平日里招待客人的清明龍井不用,硬是讓我翻了些奇奇怪怪的茶出來。」
「咦,難不成便是方才的那甚麼明爻茶?」流光接了嘴。
「豈止呢,殿下那邊招待客人的,也是怪捏!是甚麼,那景玉茶,怎麼瞧,也不是娘娘平日里的風範。」若水疑惑就大大寫在臉上了。
「可能娘娘身子沒大好,又勞心勞力的,想岔了罷。」流光思忖說著。
「可能是罷,唉,難為娘娘的。」
「所以叫你多長几個腦子,別以後甚麼事兒都給娘娘說,甚麼人都往府里領,還得娘娘給你擦屁股。」若水哼了一聲,撂下流光,急匆匆便走了。
馬車。
雪白無暇的絨毯,斜斜躺著一抹艷麗鮮紅。
「景雲,你覺著,赫王妃如何?」禎時好似輕嘆的問著。
馬車外的景雲一愣,定然輕易能聽見那一聲問的,讓他來評價少主的媳婦兒,這誰敢說?
「照實說就是,他又不在這。」禎時失笑一聲。
「屬下,屬下覺著,王妃娘娘溫婉淡泊,秀外慧中,性情純良,與少主是極配的。」景雲堆砌著客套說著。
「哼,單純沾邊了就叫愚蠢,你以為你們少主該配這般的么?」禎時對於他的回答很是不滿意。
……
「那可也不是個省心的主兒呢,有著自己心思呢!」禎時笑了笑,自顧自說了起來。
「我還說當初他硬是不管不顧要娶這麼個嬌滴滴的貴小姐,初初見除了那相貌,還沒覺著有些甚麼特別,脾氣還能大的給他甩臉子的。,結果啊,今天變著法的,套我話呢,」
「姑娘,此話怎講?」景雲向來少於交際,壓低聲音問著。
「故意弄個明爻茶,卻也不點明,待我一喝,當時便曉得名字,卻也不能說出來,一說出來,不就露餡了嘛。」禎時解釋著。
景雲恍然大悟,「這,還以為王妃娘娘未有這麼多心眼。」明爻茶乃大涼的物什,若姑娘今日一個漏嘴說了出來,這身份定然也是要暴露一二,不堪設想了。
「對啊,都被那副淡然的模樣給騙了,不過多些心眼兒是好的,配得上他定然不能只是繡花枕頭的,不過,這般也不曉得對他是好還是羈絆,算計到他頭上又該如何。」禎時眼眸暗了暗。
景雲還在琢磨,瞧著今後得重新看待這位王妃娘娘了。
清媱青天白日的,冷是真的冷,火爐噗噗的燃燒著,地龍也稍得整個縐雲殿暖洋洋,清媱窩在被窩的身子只覺著冰涼寒冷,如墜冰窖。
他騙了她,連著一群陌生人,大涼人,騙了她。
大涼人向來喜辣,忌諱甜食油膩,而那明爻茶,是大涼獨有不假,可若是要真的合大涼人口味,還得一味辛辣,帶著辛苦醇香,才為正宗,可別國若是嘗了,不得不說是個怪味道的。雖說那位禎時姑娘明眼一瞧,故意裝作不曉得,可她喝了好些口,也未有異樣,眉眼間的驚喜還是不適,可不是能藏的住的。他薄屹亦是如此,當初自個兒還在嘲笑他一個大周之人卻是不喜甜食,無辣不歡,現在想想,呵:也未必只是巧合。
這明爻茶,還是當初她年少時偶然嘗過,因著古怪的味道,還鬧了個不小的笑話。
而那景玉茶,本就是赫王府獨一脈的後山之物,連自個兒也是嫁來才曉得幾分,可那位恕雲大祭司卻能輕易品嘗其味,熟知府邸構造。只能說明他們倆早便識得了,卻是在她面前當她傻子似的做戲。
今日那位禎時也並非實心實意便是來拜訪她的,畢竟還真的未曾一位流雲軒的主子能大剌剌,不管不顧便闖上赫王府,折損自個兒的名聲來耀武揚威?明明知道他與流雲軒交情匪淺,差個人來喚一句也是了得了。瞧著方才那淡然的模樣,直覺她並非那般無腦之人。
又說她先是直奔前廳,再想想今天那位恕雲大祭司,前腳走禎時後腳來,冥冥之中好似約定好,一股不可抗拒的牽引著,清媱幾乎可以判定,那位禎時姑娘與恕雲大祭司定然相識,千絲萬縷的聯繫,也,包括他。
這般一想,當初廣寒寺風波,前一日行知表哥說混入大涼密探進京追查,自己出事兒第二日他便也出現在廣寒寺山上,哪裡那麼巧那麼多路過……與他又哪裡脫得了干係呢?
如今兩國局勢不穩,邊戰四起,作為大周的赫王,大周的鎮北大將軍,卻與大涼有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關係,清媱不知道這是在意味這甚麼,或者說,並不願去真的相信些甚麼。卻在現實面前蒼白無力。
清媱咬著唇,泛白卻也不敢吭聲,緊緊攥著被褥,只得任由眼淚模糊了雙眼,陣痛。不被尊重,不被信任,只有隱瞞與猜忌,充斥著陰謀詭譎,或許更多家國算計,這是她的姻緣,他尚且如此不走心意,那她又何須事事告知他呢?
況且,臨安侯府百年忠君愛國,是為純臣,如今她這般處境,今後莫不是要是成為家族的罪人才罷休。心思極亂,不知過了多久,清媱後來木然了,盯著床帳上的夜明珠墜飾,光澤眩暈著人似的厲害,霧色空濛,其實不過眼上一層薄薄的霧氣彌散不開罷了。
過了不知多久,隱約聽著縐雲外殿傳來稀疏低沉的嗓音,「夫人在歇著?」
「娘娘後來說是累著了,便去早早歇下,午膳也未曾食得,又叫奴婢們不得打擾……。」流光覺著得給夫人和姑爺創造機會,心疼心疼,故意往嚴重了說著。
薄屹皺了皺眉頭,打了帘子便往裡走,瞧著拔步床上小小一團的凸起,甚至單薄得快要以為沒人了的。本來就瘦,身子也不見好,還由得她自個兒折騰,這晚膳時候怕都要過了。
就不應當同意阿臻一時興起,說要見她一面,就該再保持些距離一些時日,有些事情不能急的。依著她,定然心頭又是疙瘩了,本就對阿臻頗為敵意。
清媱一聽便是清楚了是誰,聽著腳步漸近,早早便轉了身子,朝著闖里,眯著眼,並不想搭理他。
清媱感受到他那股子壓迫的氣息,床榻外側微微凹陷了些下去,捏著被角往上給提了提,涼薄的指尖觸到清媱的中衣,仍是一股子寒氣,清媱微不可見一縮,盡收他眼底,勾著唇角笑了笑。
狀似無意攬著她胳肢窩便將人輕巧往上欲是一提,清媱躲了去,也裝睡不下去了,只得答著,「妾身累了,想要歇息了。」說著冷冷淡淡一句話,並未回頭。
「也是今日太過勞累。怎麼懶得飯都不樂意吃了,若是明日本王離開了,你不得更是『肆無忌憚』?」薄屹故意說著。
瞧瞧,這可偽裝的多好,方才與人議論,現在面對她又能一副模樣,心頭冷笑不表。「妾身的身子,自個兒有數,殿下莫要挂念,勞神費力。」 瞧瞧,這可偽裝的多好,方才與人議論,現在面對她又能一副模樣,心頭冷笑不表。「妾身的身子,自個兒有數,殿下莫要挂念,勞神費力。」
「說話怎麼給帶刺兒呢,小刺蝟。」薄屹撫了撫那滿頭柔順的青絲。
明刀總比暗箭強的多罷,自個兒做什麼本已是事事與他打商量,人家根本沒當你回事兒。
「殿下今個兒早些去西院歇下罷,清媱眠淺,怕是擾了休息,明天還得趕路便不好了。」清媱實在不想與他多話,只想自個兒靜靜,看著他便難受,還不如不見得乾淨。
「你這是,在趕本王走?」薄屹是知曉她有些小性子,沒想著今日卻是如此脾氣火爆了些。
沒得回答,一陣沉默。
「今日本王不對,不該讓那禎時擾你不快。」說著便想著哄她起來先用膳,結果又是被一躲,薄屹觸著一片濕漉漉的冰涼。
眼神暗了暗,不再依著她性子,也不怕她說,將人側首便攬著了懷裡,清媱抵著他的胳膊,掙脫不了,卻又並不想讓他瞧見,眯著眼,掩耳盜鈴罷。
薄屹這才看見,素白的一張臉上,滿是淚痕還未乾去,一雙眼睛腫的桃子似的,很是狼狽。
「你放開,如今並不想與你說話。」清媱說著話也是有氣無力,聽著只有嬌氣了。
「乖,怪本王也好,莫要氣了自個兒,先起身用膳可好,嗯?」好似忽略了她方才的話似的,翻來覆去就只是讓她起來用膳。
「你走,我不想見你。」清媱被他一句話說的,心頭只剩下難受。若是以為,他說了這般幾句甜言蜜語,自個兒早便消了氣,現在看來都是滿紙荒唐言。
卻是抱的愈發的緊,清媱覺著呼吸都快要稀疏了起來,只能捶著他胸膛幾下,與他而言卻好似撓痒痒了。
無果,清媱便也放棄了,靜靜任他抱著,又如同支配玩偶木頭一般起了身,犟不過他,便讓他折騰。
「再用幾口。」薄屹將桌案上的粥,又盛了小半碗往她面前推去。
「妾身吃不下了。」清媱放下器湯匙,起身往裡間走。
「站住。」薄屹輕輕喚了一句,清媱腳步一頓,便又繼續往裡走去了。
薄屹笑了笑,他的話,對誰都是說一不二,只有她,從不當一回事兒了。
上前幾步,攔腰一個橫抱便將人抱了起來,清媱猛的沒反應過來,只得用手攥著他衣袍。被他順勢坐著便放在腿上,穩穩噹噹。
「你到底想做甚?」清媱很是心累。
「嗯?」薄屹一手舉著湯匙,便往著喂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