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放心,本官一定為你們做主!」提督笑著點點頭,隨後看向黃飛鴻,「黃飛鴻,現在事實很清楚,分明是你的家人先撞傷人,然後你又糾結民團打傷人,還敢惡人先告狀誣賴好人。」
「大人,您怎麼能聽信一面之詞,秦先生可以為我作證的。」黃飛鴻一聽,急道。
他知道因為收留民團一事,朝廷對他非常的忌憚,總是有意無意針對他。
但沒想到它居然偏心到這種程度,為了對付他竟不惜顛倒黑白,真的是太讓他失望了。
「混賬!他自己也動了手,也是施害者,又豈能再作證人?」提督一拍驚堂木道。
「大人,您……」黃飛鴻見他顛倒是非,硬是要盼自己這方有罪,甚至還因為牽連秦先生,不禁急道。
「夠了,不要再說了,本官法外開恩,給你兩條路走!一是交出動手的民團,一是要繳納議罪銀,每人十兩。想走哪條路,你自己選吧!」提督大聲呵斥道。
黃飛鴻聽提督如此宣判,完全罔顧是非曲直,不禁眼前一黑。
無論交出民團兄弟,還是要繳納議罪銀,都不是他能承擔的。
民團兄弟是劉元帥託付給他的,受人之託,忠人之事,他不希望他們有任何損傷。
而每人十兩議罪銀,也讓他根本拿不出。因為動手的民團兄弟有三四十人,加在一起便有三四百兩銀子。他光是負擔他們的衣食就已非常吃力,又哪裡能湊得出三四百兩銀子呢。
「飛鴻,沒想到朝廷如何黑暗,議罪銀子我幫你出吧。」十三姨見黃飛鴻面露難色,走上前來悄悄地說道。
「十三姨,我怎麼能用你的錢呢?」黃飛鴻一聽,立刻推辭道。
他一個大男人,怎能用女人錢?
「你還跟我計較什麼呢?」十三姨見他如此說,連忙擺了擺手道,「難道你想交出民團兄弟么?」
「好吧,這錢就算我管你借得,等我回頭籌措了還你。」黃飛鴻一聽,只得點點頭道。
「不用還我了,我的還不就是你的嘛。」十三姨笑道。
黃飛鴻一聽,頓時臉一紅。
「你們兩個在下面嘀咕什麼,到底是交銀子還是交人,快點選!」提督見他們兩人在公堂之上公然咬耳朵,忍不住氣得一拍驚堂木道。
「大人,我交議罪銀。」黃飛鴻無奈的道。
「還算你識相!這樣,天黑之前,把銀子送到衙門來。別想著漏交,少交,更別想著逃跑。不然我就封了寶芝林,再發下海捕文書,全天下通緝你!」提督冷笑道。
「是。」黃飛鴻鬱悶的拱拱手,隨後頹唐的出了衙門。
他滿腔報國之心,收留民團,想要保家衛國,貢獻一份心力。
沒想到不僅得不到朝廷的認可,反而卻被人家處處針對,想想真是心冷。
尤其還連累了秦奮,更讓他過意不去。
「秦先生,真是不好意思,這次連累你了。」黃飛鴻致歉道,「你放心,十兩議罪銀,我替你出了。」
「黃師傅,十兩銀子是小事,人心受傷是大事。」秦奮擺擺手道。
滿清政府如此腐朽不堪,無能之極,顛倒黑白,混淆是非。
有這樣昏庸的官員在,難怪百姓會如此受氣,也難怪洋人、黑棒如此張狂。
「是啊,沒想到朝廷如此昏聵,真是令人心寒。」十三姨也感慨道,非常同意秦奮的說法。
「不要再說了。」黃飛鴻連忙阻止道。 「什麼,這幫滿洲狗還要罰錢?!」豬肉榮得知黃飛鴻被提督罰款,需要繳納三百餘兩議罪銀之後,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,扯著脖子喊道,「兄弟們,跟我一起衝進去,把這鬼衙門拆了!」
民團眾兄弟聽說此事,同樣也是義憤填膺,紛紛抄起手邊的傢伙,跟著豬肉榮就往裡沖,把守門的兵丁嚇一大跳。
「世榮,住手,你還沒鬧夠么?」黃飛鴻一見,大聲呵斥道。
「師父,我……」豬肉榮停下腳步,委屈巴巴的道。
「跟我回去,以後不許你再打架。」黃飛鴻鐵青著臉,再度大聲呵斥道。
「是,師父。」豬肉榮從未見師父生這麼大氣,頓時不敢再抗命,只得將傢伙又收了起來。
「秦先生,我們先走一步,改日再聚吧。」黃飛鴻又向秦奮拱手道。
「黃師傅,且慢,這是十兩紋銀。」秦奮將他叫住,取出十兩銀子。
「秦先生,這錢我不能收。你救十三姨是仗義出手,我已經欠你一份恩情。來衙門作證也是我請你來的,你被罰銀子理應由我來出。」黃飛鴻見狀,連忙推辭道。
「黃師傅,不要再推辭了。我一向崇拜您的人品武德,我知道以您一身的功夫,以您這數十位民團兄弟,您即便在佛山城橫著走,也沒有任何人敢說什麼。
但您卻依舊奉公守法,為國為民,沒有仗著自己的武力,肆意妄為,真是我輩武人的榜樣。
我也知道寶芝林境況不好,您一口氣拿出幾百兩白銀,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所以這十兩銀子我不能讓您掏。」秦奮大義凜然的說道。
這次出手救十三姨,又陪黃飛鴻上衙門,他已經刷了不少好感度。做人做到底,送佛送到西。既然如此,乾脆把這十兩銀子也出了。
十兩紋銀對秦奮而言不算什麼,但對黃飛鴻而言,絕對算得上是雪中送炭。
「秦先生……」黃飛鴻注視著秦奮,激動的說不出話來。
很多人都不了解他,不懂他武功那麼高,手下又有那麼多人,為什麼還那麼低調。秦奮剛才這番話,正說中他的心思,真可謂是知音人。
黃金易得,知音難尋。人生有知己如此,真是死也無憾了。
在場眾人聽他這麼說,知道了黃飛鴻的苦衷,也都感動的落下淚來。
「師父,我錯了。」豬肉榮哽咽著跪下道。
其他民團兄弟也都跟著跪了下來,「黃師傅,我們錯了。」
「世榮,你們快起來。」黃飛鴻一見,連忙扶起眾人道。
秦奮對自己一番話,就能感動黃飛鴻,並達成這樣好的效果,感到非常的滿意。
不過他們動不動就下跪,實在是讓他接受不了。
……
拉足好感之後,秦奮離開衙門,回到嚴家拳館。
一武館之後,就見嚴振東臉色鐵青的坐在那兒。
身旁站著的張三,一臉的惶恐無助。
「師父,您這是怎麼了?」秦奮一見,連忙問道。
「奮子,我終於知道,為什麼咱們這拳館開張這麼多天,卻遲遲沒人前來拜師的原因了。」嚴振東一拍桌子,怒氣沖沖的道。
「師父,那是什麼原因呢?」秦奮一聽,好奇的道。
「我這兩天派張三四處打探了一下,原來有幾家武館暗中詆毀咱們。說咱們只配在街頭賣藝,根本就沒有什麼真功夫。」嚴振東咬碎鋼牙道,「所以人們聽到這些傳言,就都不願意來拜師了。」
當日窮困潦倒時,他被迫街頭賣藝,虎落平陽被犬欺。
那是他最落魄的時候,是他一生最大的恥辱。他自己都不願意再提,甚至連想都不願意想。而今卻被人拿來取笑,還阻斷他的收徒之路,這讓嚴振東如何能忍!
「原來如此。」秦奮點了點頭,「師父您別生氣,身正不怕影歪,咱們有真功夫,只是名聲不顯。他日名揚天下,看誰還敢嚼舌。」
「不錯,奮子,你說得正合我意。咱們拳館之所以沒徒弟,就是因為沒什麼名氣。」嚴振東一聽,噌的站起來,「所以我決定從今天起,去城裡各大武館踢館,讓嚴家拳名震佛山城!」
「師父,千萬別!」秦奮一聽,連忙阻止道。
「怎麼,你想抗命?」嚴振東見他阻止,瞪大眼睛質問道。
「當然不是了。」秦奮忙擺擺手,「師父,我非常贊同您的想法。嚴家拳館無人拜師,就是因為名氣太低,所以咱要打響名頭。但是,您的目標選錯了。」
「噢,怎麼說?」嚴振東疑惑道。
「佛山各大武館,都有幾十年、上百年的歷史。這麼多年傳承下來,所教授的徒弟無數。
習武又講究個窮文富武,所以人家教授的徒弟之中,自然不乏士紳名流有錢人。這麼多年累積下來,勢力可是盤根錯節。
咱們踢館容易,以您的武功,保證易如反掌。但咱們這一踢館,可就要得罪人了。到時那些個名流士紳,恨咱們還來不及呢,肯把家人送來學武么?」秦奮解釋道。
黃飛鴻電影中,嚴振東就因為踢館,拉了不少仇恨。雖然殺了岳家刀,還打平了黃飛鴻,但依舊沒能在佛山城立足。最後只能墮落到去做沙河幫的打手,做些傷天害理、禍國殃民的事。
其實在秦奮看來,嚴振東想揚名立萬沒有錯,但就是選錯目標了。
黃飛鴻、岳家刀,都是大有名望的人,在佛山城的勢力根深蒂固。
他一個外鄉人,打贏這些佛山武師,就等於得罪了整個佛山武林,人家能讓他在佛山立足才怪呢。就算他開了武館,也會被人擠兌死。
……
「嗯……」嚴振東聽完秦奮的話,老臉頓時有些掛不住。
他本來以為自己踢館的主意是絕妙的,既能夠教訓那些亂說話的王八旦,同時還可以打響嚴家拳的名堂。
但被秦奮這麼一分析,他那主意頓時就餿了。
自己枉為師父,想得還不如徒弟多,真是丟人丟到家了。
「好吧,那你說,我們該怎麼辦?」嚴振東隨後問道。
「師父,我覺得咱們不如去打那些幫派份子。」秦奮想了一下道,「一則為民除害,百姓自然擁護咱們;二則幫派有錢,咱們還能劫富濟貧。」
黃飛鴻電影中,沙河幫又是收保護費,又是幫洋人拐賣婦女,可以說是大發橫財。
片中有一幕就是沙河幫幫主抬出一箱銀元收買嚴振東,可見他在佛山真是搜颳了不少的錢。
殺這些壞蛋,秦奮沒有絲毫心理負擔。這幫渾蛋壞事做絕,死有餘辜。而且還能賺取積分、磨礪武功,可以說是一舉多得。
「嗯,你說得很有道理!」嚴振東一聽「劫富濟貧」四字,頓時眼睛一亮,一拍大腿笑道。
「師父,我建議咱們先從沙河幫打起。他們從沙河來佛山城時間不長,根基不穩,在官面上也沒有什麼保護傘,咱們打他們也不怕官府會幹涉。」秦奮又道,「而且他們做事橫行霸道,在城中非常不得人心,殺他們正好為民除害。」
嚴振東一聽,點了點頭。
他也知道,幫派跟朝廷,看似一個江湖,一個廟堂,風馬牛不相及。
但其實幫派要想混得長遠,官面上必須要有人撐腰。
沙河幫剛從沙河來佛山,應該還沒跟官府勾搭上。而且他們做事的確霸道,連他都聽過他們的惡名,想來普通百姓更有體會。
因此秦奮說得對,拿沙河幫祭刀,是最好的選擇。
「就這麼定了。」他摩拳擦掌道。 決定拿沙河幫開刀之後,師徒倆便開始制定計劃。
沙河幫剛來佛山打拚不久,便靠著心狠手辣,人多勢眾,打跑了白虎會、海河幫、金龍堂等老牌幫會勢力,成為了佛山城中的一霸。
但也因為得罪的勢力太多,他們晚上不敢在城中住,而是藏身於城外的漁船上。一旦有官兵抓捕,或者有仇家報仇,他們就可以楊帆遠遁,逃之夭夭。
只有在白天的時候,他們才會進城收保護費。由此也可看出,沙河幫真的是非常狡猾,不易對付。
「還計劃什麼?!等他們白天進城時,咱們師徒就趁機出手,當著全城百姓的面,把這些人一網打盡!」嚴振東大咧咧的道,「到那時,還有誰敢說我沒有真功夫!」
「師父,不妥。」秦奮一聽,擺擺手道。
「為什麼?」嚴振東見他又阻止,頓時一臉掃興的道。
他都已經在暢想,等他收拾了沙河幫,為民除害之後,百姓為他披紅掛綠,跨馬遊街的畫面了。
「現在還有朝廷呢,雖然它不太管事,但當街殺那麼多人,也依舊會驚動它的。到時候,咱們師徒身犯王法,鋃鐺入獄,就算成名又有何用?」秦奮提醒道。
佛山城的朝廷是昏庸無道,只知道巴結洋人,欺壓自己的百姓,根本不管民眾們的死活。但如果鬧得太不像樣的話,它也不是完全吃乾飯的。
電影中,沙河幫因為火燒寶芝林,被神父檢舉之後,就被朝廷追得無處可逃。若不是及時投靠洋鬼子積善,他們這些人都得要蹲大獄。
「對啊,我險些忘了。」嚴振東聽完,一臉尷尬道。
他是江湖中人,向來不服王法。自覺武功蓋世,天下大可去得。
在電影中,他就曾毆打朝廷衙役,根本沒把官府放眼裡。
不過被秦奮這麼一提醒,他曉得自己身份不同了。之前孤家寡人,一身清貧,了無牽挂,自然無法無天。
但現在他開了武館,有了牽挂,再要肆意妄為就不妥了。
到時,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。難道他還能捨棄這間武館,再度浪跡天涯么?
「哎呀,我怎麼就這麼蠢呢,這個道理都想不到,還要奮子來提醒我?」嚴振東心中自責道。
「奮子,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?」他隨後又問秦奮道。
……
「師父,依我看,咱們還是晚上行動,偷偷摸上船去,將沙河幫一網打盡。然後就搜刮錢財,最後再付之一炬,將所有證據銷毀。
到時咱們再放出風去,說滅沙河幫的是咱們,把功勞全部都攬上身。
這樣一來,官府沒有證據,奈何不了咱們。而咱們名聲也打出去了,還拿到了沙河幫的財富,可以說是一舉兩得。
您看我這辦法如何?」秦奮笑道。
嚴振東一聽,頓時眼睛一亮。
秦奮的點子真是不錯,既得了裡子,又得了面子,還能避免所有的麻煩,真是一條好妙計。
「可惜,這妙計怎麼不是我想出來的呢?」他又有幾分懊惱的道,覺得自己這師父當得真是失敗,處處都得讓徒弟提點,說起來真是丟人。
「好,就這麼辦吧。」嚴振東點點頭道。
「不過現在有個麻煩就是,咱們師徒怎麼上船呢?」秦奮又皺著眉頭道,「我不會游泳。」
沙河幫的船停靠在海中,距離岸邊起碼有五百米遠。所以如何渡海上船,就成了一個大難題。
畢竟他們不能乘船過去,那樣的話目標太大,離老遠就被人家發現了。
「這還真是個麻煩,我也不會游泳。」嚴振東一聽,也變了臉色道。
沒想到他們一身武功,卻被這事情給難住了。
「嚴師傅、秦少爺,別著急,這事好辦。」一旁伺候茶水的張三聽了,微微一笑道,「您二位抱個空木桶下水,然後借著空木桶的浮力,不就能夠靠近漁船了么?」
「咦,好辦法。」秦奮一聽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