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故作沒有聽懂她的話,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:「暖暖,我剛才忘記告訴你了,我們的婚房就在你上班的醫院附近,開車只需要十五分鐘時間。」
「……」
她還能說點什麼?
這人壓根就沒有給她活路!
見溫暖不作聲,路野嘴角一勾,說道:「你如果沒有意見的話,那就現在去你家。」
「不行!」
溫暖嚇得連忙阻止他,她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結婚的事情告訴父母,這可是閃婚!要是張嵐女士知道,還不動手把她給撕了!
路野微怔,眼底閃過一抹異樣。
似是意識到自己的言行有些過激,溫暖想解釋一句,可一抬頭,視線就與那一雙幽黯的黑眸撞上,她心裡咯噔一聲,只覺得這一雙眼睛足以洞悉她所有的小心思。
一時間,狹小的車廂里安靜得過分。
溫暖緩了一口氣,鼓起勇氣說道:「路野,我的意思是,我現在跟我爸媽一起住,我跟你登記結婚的事情,他們暫時還不知道,我擔心如果就這樣直接搬去你那裡,會嚇到他們。」
見溫暖願意解釋給她聽,路野不由得笑了,嘴角微微勾起。
頓了頓,他很認真地說道:「暖暖,如果你真是擔心,他們會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嚇到,那你完全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,在去找你之前,我已經跟他們說過了,爸媽是同意我們在一起的。」
「……」
溫暖頓時愣住了,眼眸中閃過狐疑之色。
也就是說,她父母早就知道,說不定之前他一直瞞著她接觸她的父母,所以他們才會那麼輕易答應。
溫暖垂了垂眸,她有些生氣。
可轉念一想,她不也答應跟他領證了嗎?他那麼做,也是為她著想。
「好,我答應你。不過,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。」
「你說。」
別說一個,就是十個,一百個,他也會答應的。
溫暖抬眼看向路野,眸光清亮,眼前的男人長得極好看,不是那種陰柔美,而是一種陽光的美,他的膚色不是很白的那種,而是一種健康的小麥色,他應該是經常進行戶外運動。
她又想起第一次見他,那時候他的身上有槍傷,她能感覺到,阿黎並不是很願意看到路野跟她聊天,要不是因為她的職業,她根本就不會認識他。
一個身中槍傷,還不敢去醫院的男人,她竟然跟他領證了。
一想到這裡,溫暖就覺得自己很瘋狂。
路野垂眸一笑,嘴角勾起興味兒,故意打岔說道:「暖暖,等回去之後我讓你看個夠,但現在我們得把眼下的事情解決了,不能一直在這待著。」
「我……」溫暖一下子就噎住了,小臉慢騰騰地漲紅。
「現在去你家?又或者去吃晚餐?」
頓了頓,路野又貼心地補充了一句,「你放心!婚房的洗漱用品都有準備,換洗的衣物我們可以現在去買,你老公我賺得雖然不多,但足夠你的日常花銷,也架得住你買買買。」
「……」
她什麼時候說過要花他的錢了?她年薪不低,才不稀罕他的錢。
路野低頭瞅了一眼腕錶,又笑著看向溫暖,「趕緊想!想好了我們就出發。」
似是想起什麼,阿黎狐疑地眨了眨眼睛,說道:「路野,你幹嘛打岔!我剛要說的話還沒說完,差點就被你糊弄過去了。」
路野嘴角一抽,強忍住笑意,「你說。」
溫暖咬了咬唇角,快速地說道:「沒有我的同意,你不能碰我,也就是說,我們晚上必須分房睡。」
其他的她都能忍受,但這一點,她有精神潔癖,是絕對不會跟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發生關係,雖然她並不討厭他,但離「愛」還遠著。
之所以答應跟他一起領證,有一半的是原因是來自父母的壓力。
還有一半……
一張極好看的面龐在她的腦海里閃過,溫暖不著痕迹地垂了垂眸,眼底閃過一抹濃郁的悲哀。
就這樣吧!
…… 最後,溫暖妥協了,先去她住的公寓拿一些換洗的衣物,然後再去吃晚飯。
至於她父母家,等過幾天再去,反正他們也已經知道她現在的情況了。
之所以選擇妥協,因為溫暖別無他法,她提出的每一個問題,他都能很好地說出解決方案,她要是繼續刁難下去,那她就真的沒臉繼續待在車裡了。
溫暖的東西不多,一個行李箱裝衣服,一個紙盒箱裝一些有關醫學的書籍。
從公寓走出去,阿黎還有些有些捨不得,自從回國之後,她就一直住在這裡,偶爾放假的時候回父母家裡住一晚上。
「想吃什麼?」
坐回車裡,路野扭頭問溫暖。
溫暖想了想,說道:「你之前不是說今天是個好日子嗎?那我們去吃火鍋吧!」
「好,那就去吃火鍋。」
「福壽路的那一家,那裡的火鍋很正宗。」
……
這是一家味道極好的川味火鍋,集辣與麻於一身,將火鍋的精髓融入其中。
阿黎也喜歡吃火鍋,之前陸歡顏問她想吃什麼,她想都沒想就給出了答案,就福壽路那一家川味火鍋。
他們一行三人趕到的時候,大廳里已經坐滿了人,不過,他們提前訂了一間包廂,到了餐廳門口之後,立刻就有服務員領他們去樓上。
「先點一個鴛鴦鍋,然後這些,這些……」
阿黎負責點菜,陸歡顏說好請客的,她自然不會跟他客氣。
一口氣點完了所有的菜,然後又問陸歡顏要不要加什麼?陸歡顏瞅了一眼菜單,然後狐疑地看向阿黎,故意打趣地說道:「果然是孕婦!比以前能吃多了。」
阿黎眯眼一笑,嘴角勾起玩味兒,「你這是紅果果的嫉妒我。」
「我……」陸歡顏氣得頓時就噎住了,他怎麼可能嫉妒她?怎麼可能……
呃,好像有那麼一點點!確切地說,他是嫉妒薄寒池才對,人家跟他差不多大年紀,可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,他呢?連女朋友都不知道在哪。
阿黎微微嘆了一口氣,臂肘撐在餐桌上,掌心托著下巴,笑眯眯地瞅著陸歡顏,說道:「歡顏哥哥,我之前問你要不要叫溫暖姐,你非說不要,現在是不是有點後悔了?」
「……」
這小丫頭,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!
頓了頓,阿黎又很認真地說道:「歡顏哥哥,有件事情我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你,畢竟,我現在不知道你對溫暖姐是什麼想法!」
「如果你還想把她追回來,那這件事情我覺得你應該知道,要是不想……」
不等阿黎把話說完,陸歡顏有些急了,「什麼事?」
其實,想到路野的時候,阿黎還是挺心虛的,畢竟是她在中間牽線,才讓路野認識溫暖,不然以溫暖的那個圈子,根本不可能遇上他。
「你先回答我的問題。」
「……」
陸歡顏猶豫了。
以溫暖的性子,要是知道他做出那樣的事情,一定不會原諒他。
見陸歡顏半天不吱聲,阿黎輕嗤一聲,玩味地勾起紅唇,「得嘞!我大概知道你心裡的想法了。」
末了,她又似笑非笑地補充了一句:「其實,你跟楊雪爾也挺般配的。」
似是察覺到阿黎生氣了,一旁的薄寒池連忙將阿黎護在懷裡,柔聲安慰她:「老婆,你現在是孕婦,不能生氣!醫生說了,生氣對肚子里的寶寶不好。」
阿黎眯眼一笑,沒好氣地瞪他一眼,「我說,薄先生,你哪隻眼睛瞧見我生氣了?」
這點小事兒,還真不值得她生氣!
「好,夫人沒生氣,沒生氣……」
還真擔心惹到了阿黎,薄寒池連忙順著她的話說,又不著痕迹地朝陸歡顏使了一個眼色,你要是還想當我家孩子的乾爹,就千萬不要惹怒了阿黎,否則,我也保不住你乾爹的身份。
這個威脅肯定是有效的,陸歡顏頓時閉上嘴,他不吱聲還不行嗎?
可那個楊雪爾……
他也算是受害者,行不行!
一想到早上起來看到的那一幕,他至今心有餘悸,不就是喝了幾杯酒嗎?怎麼就,怎麼就發生那樣的事情了?
他自己的酒量他是知道的,那幾杯算什麼!根本就喝不醉他,更別說喝斷片兒了。
可事實上卻是,他不僅喝斷片兒了,還做了一件畜生不如的事情。
陸歡顏有些鬱悶,噌地站起來,「我出去抽根煙。」
撂下話,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包房。
阿黎深吸一口氣,雙手托著下巴,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家男人,紅唇輕輕掀了掀,聲音軟糯糯的:「老公,你相信這世上有一見鍾情嗎?」
薄寒池微怔,斟酌再三,他試探性地問道:「夫人,你為何問我這樣的問題?」
「就是想知道,你也只要回答我有還是沒有。」
「有。」
聽到自家男人的回答,阿黎無奈地撇撇嘴,若有所思地嘆了一句:「果然啊!」
路野的人品她是相信的,畢竟,他們也算是生死之交,只是他之前的經歷,那可是洪門,就算他說他已經退出,可一旦洪門出事,他又要如何自處?
薄寒池挑眉,「果然什麼?」
「沒什麼,呵呵!」阿黎半眯起眸子微笑,眉眼彎彎的,甚是好看,「老公,那你對我,屬於那一種?一見鍾情?又或者日久生情?」
「老婆,你覺得我會對六歲的你一見鍾情嗎?」薄寒池玩味地勾了勾嘴角,一雙湛黑的眸子閃著戲謔的笑意。
阿黎沉默了,嘴角狠狠地抽了抽,她一定是腦子被門縫給夾了,所以才會問出這麼沒營養的問題。
那一年六歲的她,第一次遇見他,那是一個翩翩少年郎,就算用「陌上人如玉,公子世無雙」來形容也不為過,可她呢?
那天下午的她,可怎一個慘字了得!
她餓得肚子咕咕叫,竟然眼饞一隻小狗的骨頭,然後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。
那個少年不幫她搶骨頭就算了,竟然還故意嘲笑她,甚至懷疑她是哪裡偷跑進來的叫花子。
一想到那天的狼狽,她就恨得牙痒痒的,恨不得咬他幾口。 見身邊的人兒沉默著不作聲,薄寒池直覺得自己說錯話了,那一年的阿黎……
他輕扯了一下嘴角,笑得有些尷尬,那一年的阿黎還真是讓他記憶猶新,再之後,她的表現越發讓他大跌眼鏡,只有更稀奇,沒有最稀奇……
「咳咳咳!老婆,我的意思是……」
薄寒池皺了皺眉,又覺得那樣的解釋太單薄了一些,說服力不夠,她肯定不會相信的。
阿黎輕嗤一聲,沒好氣地小聲嘀咕了一句:「呵! 腹黑女的愛情大作戰 大豬蹄子。」
「……」
她好像真的生氣了!
薄寒池有些心虛地睇了一眼阿黎,又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衣袖,一臉討好,「老婆……」
阿黎單手支著下巴,扭頭,一雙漂亮的杏眸微微眯起,意味深長地瞧著他,「叫我有事兒?」
視線與那一雙靈動的深眸撞上,薄寒池不由得笑了,虛驚一場!虛驚一場!她根本就沒有生氣,抬起手,輕輕地揉了揉她的後腦勺,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:「老婆,你剛才為什麼突然問我那樣的問題?」
阿黎撇撇嘴,微微嘆了一口氣,說道:「以我的直覺的,我估計陸歡顏八成是沒機會跟溫暖姐在一起了。」
以路野那種強勢的性子,溫暖姐是不可能從他的手掌心逃掉了,除非陸歡顏跟溫暖求婚,然後溫暖答應,要不然他是半點希望也沒有。
可他倒好,不僅沒有對溫暖採取半點措施,還招惹了那個叫什麼楊雪爾的女人。
薄寒池愣了一下,狐疑地看向阿黎,「老婆,你這話從何說起?」
漢血長歌 包廂外。
陸歡顏慵懶地倚靠在牆壁,指間夾了一根點燃了的香煙,灰白色的煙霧裊裊升起,模糊了那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。
他低著頭,襯著暖黃的光線,那一張線條柔和的面龐格外好看。
陸歡顏忽然笑了,嘴角譏誚地勾了勾,然後抬起頭。
下一刻的時候,他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意,硬生生地僵住了,一張精緻又熟悉的小臉,毫無徵兆地闖入他的視野中。
溫暖也愣住了,眸色微閃,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叫火鍋店遇上陸歡顏。
斂了斂心神,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,她要去洗手間,就必須從他的身邊走過去。
但是,她又怎麼可能做得到若無其事呢?溫暖緩緩地蜷曲起手指,飛快斂去眼底深處眷戀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的淡笑。
她抿抿唇,不動聲色地說道:「這麼巧?跟楊小姐一起嗎?」
視線忽然與那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撞上,陸歡顏只覺得有人拿繡花針扎他的心口似的,他嘴角動了動,想解釋一下他跟楊雪爾的關係,可看到她一臉毫不在意的樣子,到嘴邊的話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他只說道:「我跟阿池他們小倆口一起來的,你要進去打個招呼嗎?」
溫暖愣了一下,瞳孔微縮,毫不猶豫地拒絕,「不方便,下次我再單獨約阿黎吧!」
頓了頓,她又淡漠地說了一句:「我還有朋友在等我,先不跟你聊了。」
說完,溫暖目不斜視地從他走邊走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