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這話說完之後,車內就安靜了下來。
祝莫冉從後視鏡悄悄摸摸的看了一眼越凜,人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,而是一臉的淡定。
「你從後視鏡看我,我就看不到你了?」
祝莫冉扯了扯嘴角,立馬把頭轉向一旁,看着車外的景色。
「無所謂她針對誰,既然我決定要把霍氏弄起來,那一定會遇到,無非就是早晚的關係。」
越凜的語氣十分淡然,就好像霍氏在她面前也不過只是小兒科而已。
祝莫冉悄悄瞄了一眼蕭千亦,似乎是想看看他的反應。
但是他只看見這人視線好像黏在了越凜身上似的,一言不發。
……
如越凜所說,霍氏要面臨的問題比他們要大的多,不管是哪一方面。
霍欣此時正在辦公室處理文件,也是因為稀有原料的事情,她召開了緊急會議。
會議上,各部門報上來的數據都十分難看。
她看完之後恨不得把這些資料全都扔到地上,集團養這些人都是吃白飯的嗎!
他們的原料儲存恐怕連一個月都支撐不了,有的原料都已經快見底了,竟然現在都沒有去跟進。
霍欣一肚子火,她拿起電話:「讓所有項目負責人給我過來!」
會議上她沒有直接開罵,畢竟下面的人也多,有些面子還是要給的。
當所有項目負責人全都聚集在辦公室之後,他們都感受到了這個空間的低氣壓,所有人都有些心驚膽戰。
「這就是你們的日常業務!你們一直給我彙報是沒有問題,你們自己仔細看看!」
霍欣轉過身,將一疊文件甩在了桌上!
這些文件是每個項目匯總上來的原料數據以及訂購周期之類的,很多原料就算他們現在開始訂購,整個周期下來那也是趕不上的,肯定會影響所有的項目。
霍欣這個人雖然心思有點奇怪,但是在對霍氏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的。
只是她完全沒有想到下面的人竟然會這樣敷衍她。
「我現在給你們時間解釋!你們自己看看,但凡哪個項目上剩餘原料能撐一個月的,我立馬給整個項目加工資!」
諸位負責人看了看數據資料之後臉色都不太好,其實他們是在項目上負責的人,對於這些東西肯定清楚。
幾人相互看了看后,有一人先開口了。
「霍董,這不是我們監督不嚴,其實我們上報都已經很久了!
每次我們都是倆月有餘的時候就會上報申購,但是一直沒有動靜,我們也很着急。」
「霍董,真的是這樣。如果不是這一次突然事件,霍總可能都不知道這件事兒。」
其他幾人也相繼點了點頭,然後紛紛拿出來自己填的申購表。
董事長找他們有什麼事兒他們還不清楚嗎?但是不屬於自己的鍋,自己也不能背啊!
霍欣一臉狐疑地把東西接過來掃了一下,每個項目上確實都填過申購表,而且都是兩個月之前的。
「你們既然已經填過申購表,那麼沒有及時跟進嗎?跟進的時候採購是怎麼說的?」
「他們也沒怎麼說,只是說採購任務繁重,按時間來。」
霍欣聽了后,皺了皺眉。
「小李!把採購的負責人給我叫過來!」
有些事情還是當面對峙的好,否則一方執一詞,聽誰的都搞不清楚。
採購過來之後,看到滿辦公室的人也是一臉懵逼。
「董事長,您找我。」
「你看看這些申購單,你們排到什麼時候了?」
採購負責人看了看桌上的東西,然後拿了起來。
他越看眉頭皺的越緊,把所有的單子都看完之後有些懵。
「我沒有收到過這些申購單啊!我之前還納悶呢,但是我又琢磨著應該原料有足夠的儲存,所以他們才沒有填寫。」
「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呢?你看看上面的日期,這是我們留的底單!」
其中一個項目經理有些聽不下去了,這還好他們有底單啊,如果連底單都沒有的話,這上哪扯皮去!
「霍董,我說的可都是真的!你稍等一下,我讓他們把這五個月的申購單拿過來。」
採購經理明顯是不想背這個鍋,他立馬打了個電話,讓部門的人把採購記錄發一份過來,另外再把單子送過來。
各個項目負責人看到這個操作也都是一臉懵逼,畢竟採購經理看着也不像說假話。
難不成這是見鬼了嗎?
不等會兒的功夫,電子清單就發了過來,原始單據也很快送了過來。
「你們自己翻一翻,你們自己寫的東西,自己應該認得。」
霍欣說完之後,所有負責人都上前開始翻單據了。
但是翻完之後無論是電子檔還是原始單據,都沒有他們手上的這一份申購記錄,只有之前的。
「怎麼可能呢?我們明明交上去了!」
「是啊,我們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,再加上底單還在我們這兒呢!」
「各位應該清楚,採購部是按照申報日期來進行登記的,只要找到你們寫的填寫日期就能看到,但是真的沒有!」
就算他不說,這些人也都看到了,他們現在是真納悶啊!
霍欣琢磨了一陣兒,難不成他們內部有什麼內鬼?
「這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嗎?」
「對,是第一次!」
「我還以為採購部怎麼了呢,我們項目上的原料都已經快見底了!」
霍欣看着他們幾人道:「你們去跟進的時候是怎麼跟進的?就問了一下原料到了沒有?」
他們琢磨了一陣兒后道:「我們派人去詢問的時候是這樣的,採購那邊回復就是說按日期來。」
「行了,你們現在重新填一份申購表,把量的加大,現在周期變長了,恐怕會受到影響。
另外,這中途究竟出現了什麼差錯,每個項目組都自查一下,還有採購部也是!」
「是!我們現在就下去辦!」
等他們離開之後,霍欣的眉頭皺的更緊了。
按現在這個情況看雙方似乎都沒什麼錯,但是究竟哪裏出錯了?
難不成是有外部的人進入他們霍氏來搗亂? 知道紅玉想激怒自己,凡笙不怒反笑,右手五指有韻律的敲擊著桌面,若有所思,「你的意思是紫玉是自殺?」
她腦海里浮現出紫玉的樣貌,想著原主跟她之間的淵源。記憶中,原主對身邊所有丫鬟婆子都心懷警惕,不敢過於親近,好像是因為曾經在相府吃過苦頭:
一個洒掃丫頭奉了大夫人的命令接近她,一開始用點心糕子騙取她的信任,如此反覆幾天後,就在年幼的原主終於漸漸信任對方的時候,對方卻將有毒的包子遞給了原主,想要毒死她。
卻沒想到陰錯陽差,有毒的包子被另外一個小廝搶走,結果威脅他強迫他的小廝吃了包子,渾身抽搐,死得十分凄慘。
那個下毒的洒掃丫頭也被大夫人秘密處死了,剩下她一個人又變成孤家寡人。
紫玉是個圓圓臉,有著一雙杏眼的女子,總是喜歡穿淺紫色的衣衫,為人謙和含笑,總是一副不爭不搶的樣子,也曾對原主釋放過善意,但原主的那顆心早已裹上盔甲,根本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,所以紫玉的示好不但沒有讓原主對她另眼相看,反而讓敏感多疑的少女對她避如蛇蠍,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,小小的少女一律不管不顧,將自己包裹在堅硬的繭子里。
沒想到這樣一個溫婉善良的女人會選擇走自殺這條路……
至於紅玉口中的報恩什麼,反倒讓凡笙有所感觸。她記得紫玉並非相府的家生子,她和她那位體弱多病的母親是被原主的親娘孟氏買回來的奴隸,原本她娘親只想要姿容出眾的紫玉陪伴在自己女兒身邊,照顧她保護她,可沒想到這丫頭性子倔強,這麼好的條件,她竟然完全無動於衷!
後來通過了解,她親娘才知道她拒絕的原因是,自己還有體弱多病的寡母需要奉養,實在拖累太重,她有些不願意牽累別人。
原主的親娘本就極為善良,用她的說法就是,天下可悲可憐事情太多,窮盡一生她也無法管盡所有不平事,但是既然碰上了,那便是緣分。於是她親娘便將二人帶回相府,卻是未將紫玉帶在身邊貼身伺候,畢竟紫玉當時年紀小,又是貧苦出身,對於大戶人家後院那些彎彎繞並不知曉,她親娘也是考慮到這些便只安排她做了個普通粗活,卻是偷偷吩咐自己貼身嬤嬤照顧著這一家子,甚至承擔了紫玉親娘的大部分醫藥費,讓她娘又多活了幾年。
難怪她會因此才對自己格外照顧,大夫人對於原主母親的一切都十分厭惡,身在雜物房做活的紫玉並沒有被歸於先夫人一派,所以僥倖能夠跟著原主來到太子府,當然這其中自然也沒那麼容易,應該也是使了手段才讓大夫人看上的吧。
只是她為什麼使出不惜以命換命的手段,也要將兩個嬤嬤的行為揭露出來?這樣的手段未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,平白留下遺憾。
這時候,紅玉彷彿也冷靜下來,不再一臉憤懣,只是淡淡嘆了口氣,「可惜紫玉一片真心,你卻一點也沒有看到,防她跟防賊一樣!眼睜睜看你被魏嬤嬤和齊嬤嬤兩個老妖婆,玩弄於股掌之中,紫玉是又急又氣,所以她找到奴婢,就想出這麼一個借刀殺人的辦法。」
「奴婢沒有說謊,奴婢也沒有殺紫玉的動機,事實上也不是奴婢殺了她,奴婢只不過是在她死後,前往案發的地方將設置機關的暗器取回來而已!」
「至於在魏嬤嬤那邊留下匕首,並且寫上聲東擊西字條,讓她找不到時間證人這些事情也都是紫玉一個人做的,奴婢頂多就算個知情不報而已……」
「不過算了!反正奴婢也只是個卑賤的婢女而已,要殺要剮還不是你們這些達官貴族一句話的事情,奴婢不想為自己辯解,只想問太子妃一句話,你意外嗎?」
意外嗎?確實挺意外的,因為原主關於紫玉的記憶根本就是模糊的,或者說是畏懼的,以凡笙的判斷,原主應該有輕微的自閉傾向,對外界的反應並不強烈。
感謝嗎?這種為報答恩情,情願捨命也要護主的行為,凡笙是欽佩的。但是對於紫玉這種做法,她只想說這人是腦殘嗎?明明知道自己守護的小主子性格怯懦,膽小怕事,根本沒有承擔這一切的能力,卻偏偏要選擇這樣激烈的手段。
她在做這一切的時候,並沒有考慮到自己的小主子是否能夠接得住突如其來的變故!
試想,如果不是自己接管了這具身體,以原主膽小怯懦的性子,再加上煽風點火的什麼側妃、姬妾之流,還有惜春苑那些各有心機的下人,恐怕原主很難討到好,就算兩個嬤嬤被牽連進去,但原主的生存狀態還是得不到根本改善,所以這種做法根本就是出了一個昏招。
凡笙不置可否的看了紅玉一眼,並沒有表現出她想象當中的悲憤欲絕和感激涕零,而是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了她一眼,然後施施然站起來沖太子爺福了福,「爺,妾身也不知道怎麼來定性這件事情。畢竟人死如燈滅,正如紅玉所言,妾身相信她所言非虛,妾身的生母確實對紫玉有再造之恩,沒想到她會選擇用這樣的方法回報這份恩情!」
凡笙低下頭,眼眸中似有晶瑩的光芒閃動,微微低下頭,小模樣看上去楚楚可憐。
地上跪著的人鬆了口氣,緩緩活動了一下手腕,緩緩抬眸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。
然而就在這時,凡笙卻陡然話鋒一轉,哈得冷笑一聲,「只不過,這兩個丫頭雖打著為妾身著想,要替妾身懲治奸佞之心,行事卻是肆無忌憚,如不懲罰恐難平息眾怒,還請太子爺示下!」
她這邊話音剛落,跪在地上的紅玉卻是猛地站了起來,雙目赤紅,狠狠瞪著凡笙,「果然也是個庸俗不堪的貨色,虧得那個蠢人為了你這樣的主子付出了一條命,你卻是如此報答她的付出的……」
凡笙心中早有預感,此時倒是不慌不忙,下意識的繃緊手臂,下一刻卻是一股大力襲來,原來是慕容明衍不由分說的將她拽到了自己身後。也不知道紅玉是怎麼做到的,竟然刷刷刷幾下掙脫開手上的束縛,雙手從綁著的髮辮內竟抽出兩枚三寸長的暗器握在手中,猶如瘋獸般的朝慕容明衍撲去。
後者卻是冷笑一聲,「哼,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!來得好!」他一掀袍角,也不見身形晃動,直接抬腿飛踹。紅玉勉強收手回防,實力的差距卻擺在眼前,兩者力量懸殊,她被震出兩丈遠,整個人如同炮彈般砸在地上,生生嘔出一口血。
紅玉雙目含恨,飛快的向地上拍了一掌,藉助掌力離開地面,再次朝慕容明衍而來。這時候侍衛們早已聽到動靜,從四面八方沖了出來。卻沒想到,即便在這樣全力出擊的時候,她的腰肢仍然能夠扭轉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,硬生生改變了攻擊的對象,竟是沖著凡笙而去…… 畢竟一個人的思維情緒,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。她雖然答應沈嘉曜,不再為難陸細辛,但也做不到跟她相處和樂。
所以,這兩日,尹榮安一直躲著陸細辛,連沈嘉曜的面也很少見。
簡茹扶著尹榮安坐回沙發,輕聲:「表姐,平時你不理會陸小姐也就罷了,但這可是德文希爾公爵舉辦的晚宴啊,若是陸小姐出醜,丟得就是沈總的臉面了。」
其實,簡茹也不想說這些,表姐這些日子情緒才好一些,不再偏執瘋狂。
按理說,她不該勸表姐和陸細辛接觸的。
但她不僅僅是尹榮安的表妹,還是她的助理,有些事不得不提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