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晨應聲說道:「是,那女子三人在清月客棧落了腳,屬下在清月客棧外面發現了她們的馬車。」
梅雨鋒聞言又問道:「只是這些么?」
季晨有些猶豫的說道:「屬下見她們還沒回來,便進了清月客棧,問了掌柜的一些話。」
說到這裡,季晨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梅雨鋒,似乎接下來的話怕他承受不住一般。
梅雨鋒看著季晨道:「有什麼話直說無妨。」
「是。」季晨應了一聲,繼續說道:「掌柜的說這三人只訂了三天的房間,聽言談之中,好像提及了錢柏涵錢將軍等字眼,除此之外,便也沒有什麼了。」
梅雨鋒眉頭一皺,季晨的意思是那女子與錢柏涵有些關係,他帶了些僥倖問道:「會不會只是閑聊說說罷了?」
畢竟如今整個黎國都知道,錢柏涵已經不是大將軍了,私下討論這件事的人,也不在少數。
季晨輕輕搖了搖頭說道:「屬下覺得不是,清月客棧的掌柜的說,她身邊的兩個男子,似乎與她並沒有什麼關係,倒是好像跟個侍衛一樣,總是跟在她左右,而且很是聽她的話似的。」
這話一出,梅雨鋒剛剛的一點點希望也破滅了。
「你先下去吧!」梅雨鋒沉思了一會兒,看著季晨緩緩道了一句。
季晨行了一禮,拱手對梅雨鋒說道:「是,屬下告退。」
在季晨走了以後,梅雨鋒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。
錢柏涵可是周慶武身邊的紅人,即使如今沒了大權在握,周慶武也不曾下旨收回所有不該他享受的東西。
由此可見,早晚有一日,錢柏涵是要東山再起的。
梅雨鋒扶著額頭,不太清楚為什麼這個時候,錢柏涵的人會來到這清風城。
聽說錢柏涵在京城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裡,已經接連兩次遇刺,對原本就中毒受傷的身體來了,已經是雪上加霜。
可是今日自己卻看見了那女子帶人在這清風城的街上遊走,難道是周慶武的意思不成?趁著人人都想要趁機除掉錢柏涵的時候,借著這一件事,好叫錢柏涵暗中查些東西?
梅雨鋒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極大,不由心裡也更加緊張起來。
在之前畫像上的女子離開以後,他本以為自己要被周慶武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。
不過可以慶幸的是,那女子也不過是偷盜了睿王妃的令牌罷了,並不是睿王的人,而自己,也因此逃過一劫。
只是梅雨鋒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,天不遂人願,竟然這麼快,就有新的麻煩找了上門。 暮色四合,梅雨鋒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,站起身緩緩關上了敞開的窗子,接著便重新坐回了桌案前,對著外頭喊了一句道:「來人!」
話音剛落下沒有多久,兩名護衛便來到了屋子中間對著梅雨鋒行了一禮道:「屬下在,大人可有什麼吩咐?」
梅雨鋒看著他們二人說道:「你們換了便衣去一趟清月客棧!」
兩個人雖然疑惑,卻還是應了一聲是,梅雨鋒揮手叫他們上前來,然後輕聲說了幾句話以後,便對他們道:「去吧!記住,不要打草驚蛇。」
「是,屬下這便去辦此事,大人放心。」
兩名侍衛拱手行了一禮,便退出了屋子。
有侍女掌了燈,將整個屋子都照得通透明亮起來,梅雨鋒坐在燈火之下,眼裡劃過了一絲精光。
而另一邊,陸輕紫三人尋找了一日,回到客棧的時候,卻依舊一無所獲。
草草吃過了東西,便各自回了屋子,不再出來了。
陸輕紫洗漱以後卸了頭上的發簪,一頭烏黑秀髮披在身後,比外面漸漸拉開的夜色還要濃上幾分。
她躺在床上想著今日遇見的梅雨鋒,總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,有些不對。
帶著些審視,又帶著些疑惑,難道自己易容以後,還是被他發現了?
可是若是發現了,梅雨鋒那樣的人,為什麼沒有衝上來同自己說話?
他在忌憚什麼?
總不至於是因為今日白天的時候,街上的人太多,怕引起混亂罷?
梅雨鋒平時做的那些事,陸輕紫可不認為他會是個顧及這城中百姓的人。
或許是因為這一日走的太累了些,所以躺在床上沒有多久,陸輕紫便進入了夢鄉。
這一日陸輕紫難得做了一個好夢,夢裡溫燁沒有中毒,黎國也沒有覆滅,她與溫燁相依在一起,那是一片難得的美好時光。
即使在夢裡,也依舊叫陸輕紫忍不住維揚了嘴角。
可惜陸輕紫所不知道的是,夢境之外,梅雨鋒派來的兩名護衛早已經來到了清月客棧。
清月客棧的掌柜將兩人引進了自己的屋中,行為舉止之間,無不帶著小心翼翼。
清風城主身邊的人,在這清風城裡,還沒有人惹的起。
兩名侍衛按梅雨鋒的意思詢問道:「前天午後,可有兩男一女驅著馬車來住宿?」
清月客棧的掌柜點了點頭,「是,您說的那幾個人就住在小店裡。」
那侍衛點了點頭,對清月客棧的掌柜的又說道:「今日我等奉了城主大人的命前來,是有事要你來辦。」
「您儘管吩咐。」清月客棧的掌柜笑著說道:「在下定當竭盡全力。」
那侍衛面上沒有什麼表情,只看著清月客棧的掌柜說道:「你只需要問清那女子叫什麼名字,來這清風城是所為何事就是了。」
清月客棧的掌柜原本提心弔膽,聽見那侍衛這麼說了,便立刻連聲應道:「是,在下一定不讓城主大人失望。」
這等小事對於他這個客棧的掌柜來說,實在算不上什麼。
畢竟做的是要接納八方過客的買賣,與人搭話他早就已經得心應手。
「那就好。」那侍衛看著清月客棧的掌柜說道:「明日的這個時候,我們會再來,你若問不出個所以然來,就親自去同城主大人請罪吧!」
清月客棧的掌柜聞言又保證了一遍,那兩名侍衛方才微微的點了點頭,出了清月客棧。
翌日天明,陸輕紫在晨光中緩緩睜開了眼,一雙美目清澈明亮,在這晨光之中,更顯得顧盼生輝。
洗漱過後,陸輕紫隨便綰了頭髮,便穿戴好了衣裳下了樓。
清月客棧的掌柜見她出來,登時露出了一抹溫和笑容打了個招呼道:「姑娘起來的這麼早?」
陸輕紫樓梯下了一半,聽見掌柜的說話,不由向櫃檯前看去,「掌柜的也很早。」
「姑娘挑個地方坐吧!」清月客棧的掌柜看著陸輕紫道:「這大早上的,還沒有什麼人來。」
陸輕紫應了一聲,看著樓下還沒有人進來的大堂,不由自主的轉頭向樓上望了一眼。
沒想到今日竟然自己比他們還早醒了一步,也算是個難得的事。
「先給我上一壺茶吧!等他們下來再點些別的。」
話音剛落,陸輕紫已經從樓梯上走了下來。
清月客棧的掌柜應了一聲,立刻叫跑堂的小二去泡了一壺茶。
等茶上來,清月客棧的掌柜親自端了過去,裝作不經意的向陸輕紫問道:「姑娘是做買賣的?」
陸輕紫一愣,搖了搖頭道:「不是,掌柜的何出此言?」
「我見姑娘來了這兩日每日早出晚歸,以為是跑生意的。」清月客棧的掌柜為陸輕紫倒了茶,「還請姑娘不要怪罪。」
陸輕紫淡淡說道:「無妨,掌柜的不必介懷。」
「姑娘貴姓?不知怎麼稱呼?」清月客棧的掌柜放下茶壺看著她問了一句。
陸輕紫笑著說道:「免貴姓寧,寧雙兒。」
清月客棧的掌柜又問了一句道:「寧姑娘這是打哪來?」
「京城。」
清月客棧的掌柜點了點頭,「原來是京城,怪不得聽寧姑娘說話有些耳熟,在下的表哥也在京城。不過寧姑娘既然不是生意人,怎麼這般早出晚歸?」
他這句話說的很是淡然,就連陸輕紫都沒有聽出來有什麼刻意之處。
陸輕紫慢慢喝了一口茶,然後對他說道:「家中妹妹賭氣離家出走,聽說到了這清風城中,所以特意前來尋上一尋。」
清月客棧的掌柜聽了這話,默默記在了心裡,「原來如此,不知令妹是何模樣? 我的異能悠閑生活 在下這客棧雖然不大,但是來的人也不少,說不定可以幫上姑娘一回。」
陸輕紫想了一會兒,倒是覺得說不定可行,便大概描述了一回司徒紫玉的長相。
清月客棧的掌柜聽了,想了一會兒確定陸輕紫說的人來過這裡以後,出言安慰道:「姑娘別急,總會找到的。」
陸輕紫點了點頭,慢慢飲著茶,不再說話了。 陸輕紫對清月客棧掌柜所說的話有真有假,姓名是假,但是從京城來卻也能算上的是真。
尋妹是假,但是形容出來的司徒紫玉長相卻是真。
所以說起來,倒也不能算是完全的欺騙了這清月客棧的掌柜。
怪只怪昨日遇見了梅雨鋒,何況本身又是在這清風城中,她只能小心再小心,只有這樣,才能不被人發現。
等到兩名護衛也下了樓,這客棧里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。
吃過了飯,陸輕紫便再一次帶著兩個人出了清月客棧的門,開始繼續尋找司徒紫玉。
只是這一日三個人分成了兩路,這樣目光也小了些,至少不會再被梅雨鋒的人盯上。
一女兩男走在一起,到底還是有些打眼了。
陸輕紫帶著其中一個護衛向東,另一個向西,定好了晚上的時候直接回清月客棧匯合,這樣雖然安全係數低了些,但是浪費的時間卻少了很多。
「到了清風城以後,就沒有了消息么?」陸輕紫一邊走一邊轉頭對身旁的護衛問了一句。
「是。」那護衛回答道:「應該就在這清風城裡,只是說不好藏在了何處。」
來了這一日多的時間,陸輕紫一直帶人走訪這大街小巷,說起來也不過都是在明面上的東西。
司徒紫玉長的很是美貌,當時許多貴族都想將其納入府中,甚至有王孫公子想要她成為家中正妻,這樣的美人,想必很少有人能見之就忘。
來這裡之前,陸輕紫就知道尋找司徒紫玉會費上一段時間,只是卻沒想到,她藏的竟然這樣隱蔽。
這樣美貌的女子,卻沒有一個人對她的出現有印象,無論怎麼想,陸輕紫都覺得不太可能。
陸輕紫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:「她會在哪呢?」
這句話說的極輕,像是在問別人,又像是說給自己聽。
陸輕紫不由開始思索,若是自己,在這清風城中想要過安穩的生活,會選擇怎麼避開別人的目光,又會選擇在何處落腳呢?
想了半晌,陸輕紫心靈福至,登時停下腳步,對身邊的護衛說道:「這清風城裡可有尼姑庵?」
那護衛雖然不明白陸輕紫為什麼問這個,卻還是點了點頭道:「有是有,不過離這鎮里有些遠。」
陸輕紫搖頭說道:「不礙事,我們先回客棧取上馬車再去。」
說著話,陸輕紫便轉過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。
那護衛跟上陸輕紫,在她身邊問道:「姑娘為什麼要去尼姑庵?」
陸輕紫笑了笑道:「還有什麼地方比尼姑庵更清凈的地方么?」
司徒紫玉那樣的人,哪怕隱居在深巷之中,也早晚是能被人發現的。
也就只有尼姑庵,能叫她避一避。
那護衛聽了陸輕紫說的這句話,想了一會兒倒是也明白了陸輕紫的意思。
司徒紫玉在黎國復國以後選擇了突然消失,自然就是想一個人安靜的過往後的餘生,可是偏偏生了一副好容貌,若是想要避世,也就只能去尼姑庵了。
回到清月客棧取了馬車,身旁的護衛看著陸輕紫道:「姑娘,白雀庵從這裡過去,至少要半個時辰的功夫。」
陸輕紫應了一聲道:「嗯,只要天黑之前能回來就是。」
說著話,陸輕紫便上了馬車,坐在了車廂之內。
而就在陸輕紫兩個人離開以後,清月客棧的掌柜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後門的門口。
剛剛見到陸輕紫同那名男子匆匆回來,他便覺得有些不對。好在她們進來之前,他聽聞見陸輕紫是要取馬車,便提前一步從另一條到了後門,還沒等陸輕紫兩人來到這裡,就已經在暗處藏好了。
等到陸輕紫走了以後,過了沒有多久,昨夜那兩名侍衛,再一次來到了清月客棧。
「這麼快就問出來了?」其中一個侍衛看著清月客棧的掌柜有些意外的說道:「既然如此,就說說吧!」
他們本想到等到晚上再過來,沒成想剛剛清月客棧的掌柜便叫人去了梅雨鋒的府上,說已經問出了想要知道的消息,還另有別的東西要報。
於是他們也只好換了衣裳,在這青天白日里來了清月客棧。
「那女子是從京城來的。」清月客棧的掌柜看著兩名侍衛說道:「叫寧雙兒,來清風城是因為家中妹妹賭氣離家,所以才來了清風城尋找。」
另一個侍衛聽了清月客棧的掌柜說完了這兩句話,不由自主的微微皺起來眉頭問道:「就這麼簡單?」
清月客棧的掌柜點了點頭道:「在下看著倒是真的,剛剛那女子已經取了馬車去白雀庵了,好像就是去找了她說的那個妹妹。」
兩名侍衛在心裡記下了清月客棧的掌柜所說的話,臨走前又問了一句道:「可還有什麼別的?」
清月客棧的掌柜搖了搖頭道:「只有這些了。」
兩名侍衛點了點頭,「這件事你辦的不錯。」
清月客棧的掌柜聞言立刻滿臉堆笑的看著那兩名侍衛說道:「還請兩位在城主大人面前替在下多多美言兩句。」
話音落下,清月客棧的掌柜便塞了兩塊散碎銀子在二人手中,一臉的討好之意。
在這清風城裡,開店鋪的若是想平安無事的一直開下去,也只有尋求了梅雨鋒的庇護才能好過。
只是平日里見梅雨鋒一面都難,更別提想要巴結討好。
他這客棧雖然做的還像那麼回事,但是離財大氣粗這四個字還差的遠,就連給梅雨鋒上門送禮都不夠格。
今日正巧得了這麼好機會,清月客棧的掌柜自然不願意這麼放過?
那兩名侍衛拿了他的銀子,在手中掂量了一下,嘴角便露出了一抹笑容道:「好說好說!」
清月客棧的掌柜見狀,心裡不由一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