揉了揉眼睛,唐嬈輕聲問道,「在看什麼?」
秦絨聞言,點了一下屏幕,把劇名展示給她看,「最近熱播的仙俠劇。」
屏幕的正上方,赫然是《命書》二字。
唐嬈對這個倒是不感興趣,知道了片名,也跟著秦絨看了兩眼,之後倒是被女配吸引了目光。
女主性格愛恨分明,坦坦蕩蕩,這種人設很容易博得觀眾的好感,可唐嬈怎麼看,都覺得演員的演技平淡如水。
再配上一張現代感十足的臉,十分齣戲,看了幾眼就不想再看下去。
而另一個角色,生為妖族最下等的半妖之身,為了得到虛妄的美貌和至高無上的實力地位,從一個膽怯卻又勃勃野心的小妖,成長到貪婪陰狠、自私毒辣。
一個層次本就豐富的角色,被女配演繹的惟妙惟肖,猶如本色出演…
秦絨看她看得專註,也來了興緻,指著屏幕里的演員說道,「她以前還是個影后呢,上回和沈姨提過的,沈姨也覺得她演得好。」
唐嬈點頭表示贊同,女配的每一個動作,都與角色毫無違和,讓人看得很舒服。
「對了,」秦絨撇了撇嘴角,對唐嬈說道,「剛才咱們來的路上,我不是說看到個女明星嗎,就是這個。」
腳踢車門,掌摑助理,也不知道是其中另有隱情,還是清純可愛裝久了,露出了狐狸尾巴。
如果真是後者,秦絨對於這個名導的小嬌妻,好感也要消失殆盡了,誰讓她最厭惡的一種生物,就是所謂的白蓮花。
想到傅絲絨,她的眉頭一蹙,心裡止不住的煩躁。 若說白日里看到的海上郵輪,給人的感覺已經奪目非常。
但到了夜晚,眾人齊聚的中央宮殿,才是真正的奢華龐大,晃人眼球。
宴會中的所有賓客到場,唐嬈也挽著秦絨的手,一步步越過人群,行至台前。
耀目燈光之下,且不論台上如何高談闊論,眾人的目光卻始終遊離不定。
那個暗夜王國的霸主,才是這場盛宴的關鍵所在。
本是一個單純的商業宴會,卻因為秦晟的到來,一切暗中的浪潮,都變得洶湧了起來。
眼見著目標不在場內,眾人踟躕著,把目光投向宴會的主家。
一位高級官員施施然向齊宴走來,臨到身側,卻被於事源攔下,他臉上的笑容一頓,避開旁觀者的目光,低聲發問。
於事源對於他的問題早有預料,心下自有一番說辭。
沒得到想要的答案,那位官員面露遺憾,但下一秒,卻是依然朝著齊宴的方向致意,臉上掛著諂媚的笑。
這些人的心思毫無掩飾,畢竟與秦晟碰面的機會太難得,好不容易遇上了,不爭取混個面熟,心裡都要悔死。
秦晟走了,有心人卻還在前赴後繼的打探消息,卻又都在於事源的四兩撥千斤之下完美化解。
只留下幾聲嘆息,不疼不癢的傳到秦絨耳朵里。
「六叔離開也好,這些人心裡的盤算多得很,鬼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。」輕笑了一聲,秦絨如是說道。
大殿的一角,林清悅揉了揉被捏紅的手腕,看著遠去的肥碩油膩中年男人,心裡一陣憤懣。
便宜給他佔了不少,還不知足,想要她委身,做夢去吧!
雖是這樣想著,她心裡卻止不住泛酸,憑什麼蘇姿容什麼都不做,說一句復出,就能得到那麼好的資源。
而她卻只能在輾轉在這些男人之間,即使她的熱度堪比一線,即使她嫁給了當紅導演,卻還是不被這些人看在眼裡!
身後一雙大掌,火熱的覆在她的臀間,林清悅心下咯噔一聲,驚慌回頭,正對上一張輕狂的笑臉。
「阿傑…」眼中的驚慌變為柔順討好,她輕咬著下唇,清純無辜。
孔傑加重了手裡的力道,眼神邪肆,毫不避諱外人,聲音玩味,「那個老男人對你做了什麼,我都看見了,我的好母親。」
不知他在暗處看了多久,但即便是從頭至尾,也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威脅,這一點,林清悅堅信。
因為這個男孩做過的,可比剛才那個人過火多了。
好在這片區域不算顯眼,他們兩人之間的糾葛,除了彼此沒有第三個人知道,也因此,孔傑的動作越發肆無忌憚。
「我的心思,你不是最清楚的嗎,他能對我做什麼?」似嗔似怒,嗓音甜的能滴出蜜來。
冷哼一聲,看著那張清麗脫俗的臉,孔傑抽出伸到她腿根處的右手,敷衍道,「你什麼心思我不知道,你這本性,我是看透了。」
林清悅嬌哼一聲,身子軟成一片,孔傑見了,卻突然覺得乏味。
「你可是公眾人物,還是多注意一點吧,我可不想哪天打開手機,鋪天蓋地都是你那些醜事。」
林清悅迷離的眼眸一怔,一時間清醒了,卻又猜不透孔傑的意思,到底是好意提醒,還是有別的用意。
「三天前你在盛煌酒店,和誰在一起,又做了什麼,還用我提醒你嗎?」他勾起嘴角,冷冷一笑。
連回想都不曾,林清悅臉色一白,眼中的慌亂比之前更甚,不知道孔傑提到這個有什麼目的,她用手緊緊攀附著他的手臂,力道意外的驚人。
「怎麼,現在知道怕了?」
輕笑一聲,孔傑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疊底片,拍在手旁的方桌上。
視線所及,凌亂的大床上滿是白濁的痕迹,三具赤裸的肉體交纏著,觸目白花花一片,看的令人作嘔。
要不是親眼所見,他也不知道這個光鮮的皮相之下,掩蓋了一個多麼令人驚訝的靈魂。
曾經劇烈跳動過的心臟漸漸冷卻,孔傑看著她泛白的指尖,心裡的那絲心疼緩緩升起,卻又消失無蹤。
事實上,他比父親認識這個女人的時間更早,卻沒想到,他們兩個之間,會有這樣一個結果。
曾經那個單純懵懂的女孩,不知何時已經陌生到讓他膽顫心寒。
又或許,是他從來都沒有看清過,和絕大多數人一樣,被這臉迷惑以後,自我蒙蔽,就如同他那個父親一般。
林清悅匆忙收起散落在桌上的底片,認為孔傑是別有企圖,現在的這番舉動,分明是在威脅她!
這些底片流出去,她苦心經營的形象,可就全毀了!
「你想要什麼?!」她咬牙,手攥的死緊。
好不容易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榮光,她為了嫁給孔楠歌,為了進軍一線,足足謀劃了三年。
這一次,誰也不能擋了她的道兒!
「你覺得我想要什麼?」
淡淡的回了一句,孔傑笑看著她。
「阿傑,你想要就直接和我說,以我們的關係,還怕我不聽你的嗎?」
眸中的光芒愈漸銳利,身子卻軟軟的向孔傑貼去,那柔軟飽滿的雙峰,不住磨蹭著,想要喚醒男人心中的憐惜愛意,結果卻適得其反。
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,孔傑嘴角仍是含笑,卻是不留情面的把她推開。
末了還拍了拍上身的襯衣,面上的情緒難以分辨。
「你想多了,你身上有什麼不是我爸給的,我要是想要,又何必捨近求遠。」
「真的?」目中狐疑猜忌,林清悅輕聲發問。
「呵!」孔傑嗤笑一聲,也不知是在回憶什麼,眼裡滿是嘲諷,「收起你的疑心吧,我對你那點身家不感興趣。」
有幾個人相攜著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,見此,林清悅顧不得討好孔傑,乾脆的向後退了幾步,與他劃清界限。
她低下頭,再抬首時,眼中沒有了驚慌錯亂,又是弱柳扶風的清純美人一個。
等那些人走遠了,林清悅才有心情安撫孔傑,柳眉一蹙,滿是愁緒,「阿傑,這件事情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,你知道的,我也是迫不得已。」
孔傑定定的看了她一眼,似是專註,但一瞬過後就移開了視線,「底片都在這兒,你好自為之吧。」
語畢,他轉身離去,面上的表情冷淡,再沒有輕佻。
經此一事,林清悅還以為孔傑和原來一樣,即便行事再肆無忌憚,也還是個叛逆期的孩子。
說到底,孔傑和那些男人半斤八兩,又有什麼分別,區別就在於,他的利用價值,要比那些男人都高。
隨便哄哄,給點甜頭,永遠也不會令她難堪,就如同之前替她收拾殘局一樣。
下次,乃至下下次,仍是如此。 夜幕降臨,城郊一片漆黑,天邊幾顆星子瑩瑩閃爍,成為無邊黑暗中,唯一的一點光源。
唐嬈站在空中露台向外遠眺,夜風輕輕拂過,裙擺微揚,散落的墨發隨風而動。
周遭空無一人,靜謐非常。
此時,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男子,在幾米之外,看著唐嬈的背影,心中無限慶幸。
用手虛空撥弄了一下掌心,掌間是一條纖細的女式腕帶,他用意識按動幾次,藍色熒光緩緩滅了,光線消失之前,意料之中的指向唐嬈的方位。
又查了一下餘額,他倒吸了一口冷氣,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,更多的卻是心虛,心虛的胃疼。
悠悠嘆了口氣,他整理了一下心情,手握成拳,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,眼眸含笑。
唐嬈回頭,就見他心情頗為激動的笑著,表情浮誇,活像是個智力有限的痴兒。
邁步走進,他的心情有些激動,大概有種感情就叫近鄉情怯,雖然用在此時不太恰當,卻也差不離了。
還未走到近前,他聲音發顫,強裝鎮定,「總算找到你了!」
唐嬈:……這人說什麼呢?!
在記憶里極快的搜索了一番,唐嬈沒有找到一點關於他的記憶,心裡暗自想著,莫不是認錯人了,還是搭訕?
不動聲色的觀察著,她沒有開口回應。
原身在唐家十幾年,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,自然不會認識這個男人,不是原身的舊相識,那就更不可能是她認識的,這點記憶力她還是有的。
涼涼的用眼神睨了他一眼,唐嬈沒有回話,而是轉過頭來繼續數著星星,等待齊宴和秦絨。
齊家和秦家,都是傳承了千百年的世家大族,平時的時候端著世家的風範,但一湊到一起,就讓人不忍直視了。
兩家的長輩一碰面,自然少不了要聊到齊宴和秦絨這樁姻緣,唐嬈就不跟著摻和,自己到二樓來四處走走,圖個清凈。
沒人搭理他,那男人絲毫不覺得尷尬,摸了摸鼻頭,眼眸間還有幾分竊喜,「姜唯?」
「你認錯人了。」唐嬈這次抬眼正視他,語氣還是帶著幾分冷淡。
看他這個表情,也許真是認錯人了也說不定,聽他口中說出這個名字,唐嬈眼眸里毫無波動,只是出言提醒。
見她否認,男人眨巴了幾下眼睛,湊近了更為仔細的端詳了唐嬈的臉頰,哈哈笑著,「是有點不一樣。」
外表的差異還是其次,重要的是連性格都有變化,這才是真正棘手。
像這一次,要不是身份晶元還在,他都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人了。
想到這裡,他神色有些懨懨,再一看唐嬈一臉疏離戒備,頓時也沒有什麼說話的慾望了。
他身形高大挺拔,往那裡一立還是足夠引人注目的,方才繞到這麼個靜謐的小角落時,還有不少女人眼神追隨著。
齊宴和秦絨之前把唐嬈護的極好,眾人看在眼裡,雖然不知道這女孩是什麼身份,也都不敢得罪。
現在看這個男人來到會場以後,筆直的就往唐嬈身邊走,都以為他們是舊相識,只好觀望著。
可現在,女孩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樣,明顯是對這個男人沒有多大興趣,既然這樣,也該到她們出手的時候了!
幾個衣著清涼的女子,不約而同的拉低了上衣的領口,挺起前胸,邁著從容自信的步伐,香風陣陣的向男人走來。
唐嬈見勢,事不關己的轉身離去,最不願牽扯進這樣的是非。
身後男人幽怨的小眼神,她沒有感受到,還有他掌心腕帶不時閃爍的藍光,都不在她的觀察範圍內。
進入莊園的人,每個賓客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,身份經過嚴格審核,進場的人連個侍從都不允許帶。
再加上齊家森嚴的守衛,剛才的男人就算有什麼企圖,也不過是徒勞罷了,唐嬈離開了露台,就將他拋在腦後。
少女大軍即將抵達現場,姜旭頭疼的揉了揉額際,疲於應對,他只是個剛剛成年的孩子啊!
「抱歉啊,讓一讓。」
高舉雙手,盡量不和任何人做肢體接觸,突破重圍之後,他的襯衫還是褶皺一片。
領口的位置,粘著不知從哪蹭來的脂粉,白膩膩一片,散發著濃郁的異香。
冷汗連連,姜旭不住感嘆,古代平行位面的住民,有時候真是熱情的讓人招架不住。
「嬈嬈,這裡!」秦絨站在樓梯上朝她揮手。
唐嬈抬腳向她走了過去,問了一句,「要走了嗎?」
「是啊,今天人多,沒看到什麼風景,等你開學休假的時候,我再帶你來好好逛逛。」
拉起唐嬈的小手,秦絨一路上揉揉捏捏,只覺得觸手間滑滑嫩嫩,皮膚細白,好摸的很。
「嬈嬈,你在唐家過得好嗎?」
唐嬈轉頭看她,這還是秦絨第一次問起她的家事,她心裡知道,大概是唐振國那邊有了什麼進展。
她思索了一下,淡然回道,「我媽媽在世時候我過得很好,她去世之後,唐振國都在外面住,很長時間都不回來,外公外婆擔心我的身體,經常把我接過去住,過得也不錯。」
可以說除了身體不好以外,原身從被白薇收養以後,還真沒受過什麼苦,小時候有白薇護著,長大了有白家照看,也算是被嬌寵著長大了。
唐家如果沒有了白薇,在她眼裡什麼都不是。至於唐振國如何,比起厭惡來說,她更想把他視作陌生人。
唐振國有多不待見她,她心裡也不清楚,他們的一切都是白薇給的,和唐嬈比起來,唐振國得到的,更是白薇的真心一片。
如果白薇在世,不會希望他們反目,如果不是必要,唐嬈也不想和唐振國起衝突。
秦絨問她,「那你和你爸爸呢,關係怎麼樣?」
「比陌生人還不如,」唐嬈簡明扼要的回了一句,又解釋道,「她嫌我不是親生的還有一身的病,總不願見我,從小到大,我們兩個單獨相處的時間,幾乎沒有。」
這都是原身在日記本上提到的,只是幾句話零零碎碎的拼在一起。
不過那也足夠唐嬈了解,唐振國究竟在原身生命中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了。
單薄孱弱的小丫頭縮在牆角,用小鹿一般乾淨怯懦的目光,小心翼翼的,用敬畏的眼神看著父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