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嫗神采飛揚,粗聲道:「給我!」
那笨蛋男人倒也聽話,當即就把果子拋給了老嫗。
雪梅發了瘋地站起來,跑向老嫗,哭喊道:「給我!那是我的,還給我!」
那老嫗既然敢搶,就不會聽雪梅說話。只見她看似拂塵似的輕輕一揮,雪梅就像一條手巾一樣,頃刻飛了出去,重重落在地上。
卓展一驚,女丑的子宮裡是沒辦法使用外放型巫力的,這說明老嫗剛才那一下,純粹是力量所致,這得是多麼強大的人才能辦得到的啊。不過看他們三個的樣子,應該是沒拿到任何一種,所以才會來搶雪梅的。不過他們既然已經搶到手了,憑他們幾個的實力,為什麼還要跑呢?
正當卓展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,夫婦中的妻子突然趴在地上,開始瘋狂地舔地。
眾人驚愕得眼珠都快掉下來了。
片刻后,她驟然抬頭,對老嫗說道:「它們也往這邊來了,馬上就到了。」
老嫗聞言后看了卓展他們一眼,干皺凹癟的嘴角現出狡黠一笑,嘶啞地大吼道:「跳河!」
老嫗說著便「撲通」跳進了那暗河,夫婦中的丈夫也隨即跳了下去。兩人瞬間便不見了蹤影。
趴在地上的妻子剛想起身也往裡跳,卻發現身體竟無法動彈。她低頭一看,卻見自己的身體被一條赤色九節鞭捆住,而一身紅衣的赤妘正緊握鞭柄,怒氣沖沖地瞪著她。
「抓著一個就行,就用你去換回雪梅的長生果。」赤妘怒喝著,用力收緊鞭柄和鞭梢。
可那妻子似乎毫不害怕,還很興奮,盯著赤妘的鞭子尖聲叫道:「哈哈哈,原來你也使鞭子,真想跟你好好玩玩,老娘啊,最喜歡抽葫蘆了!」
說話間,那妻子的袖口霎時甩出一條黑色的粗鞭,生猛地打落了赤妘手中的鞭柄。
毫無防備的赤妘一個踉蹌,向後仰去。而那條黑色鞭子緊隨其後,呼嘯著抽了過來。
「啪!」
鞭子抽在了盤長紅亮的肌肉上,盤長胸前登時出現一道深深的血痕。而赤妘正被卓展接住,攬在懷裡,毫髮無損。
「赤妘姑娘,你沒事吧?」盤長側頭,平淡問道。
「沒事。」赤妘柔聲說道。
卓展也感激地看了一眼盤長。
那妻子用力一甩,收回鞭梢,瞪著眼睛舔著鞭子上的血,貪婪的樣子惡鬼一般,十分瘮人。
「雖然我很喜歡抽葫蘆,但是今天要先告辭了,祝它們用餐愉快!」
妻子說著便起身躍入河中,消失無蹤。
「啥用餐愉快?這傻B婆娘腦子有問題吧。」不明就裡的易龍吐槽道。
「哼,算你說對一回,她呀,這裡真的有毛病。」靠坐在段越懷裡的壯子朝著易龍比了比腦袋。
眾人正想看看剛剛飛摔出去的雪梅怎麼樣了,卻見她已自己爬起,發了瘋似的向河邊跑去。
雪梅跪在河邊,雙手不停地揮打著河水,嚎啕大哭。
驀地,雪梅停止了哭泣,踉蹌著向赤妘和卓展跑來。
卓展明白她要幹什麼,一把摟住赤妘,將她護在身後,警惕地盯著雪梅。
「求求你們,把不老丹給我好不好!你們那麼厲害,一定可以再拿到其他的,求求你們,給我,給我給我……」雪梅跪地哀求道。
卓展眼皮微微抖動了下,鎮靜說道:「雪梅姑娘,若不能交換,就休怪我們無情了。這粒不老丹,也是我們用命搏來的,恕難從命。」
卓展的話擲地有聲,堅硬如鐵。
雪梅面如寒霜,頃刻失聲痛哭:「我不能沒有不老丹啊,不能沒有啊……這是我最後的希望了……我不能再老下去了,再老,他就真的不會再要我了……」
「看來也是可憐人。」
卓展同情雪梅的遭遇,卻沒法心軟,因為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。為了這粒不老丹,壯子負傷,離嘯被燒死了一次,自己怎能再讓同伴為此涉險。
卓展沒有說話,神情黯然而落寞。
「雪梅姐姐,擦擦眼淚吧,我想你的愛人若是真的愛你,是不會在意你是否變老的。」段越拄著膝蓋,溫柔地看向雪梅,遞上了自己的一方潔白的手帕。
雪梅怔愣地盯著那方手帕,目光渙散。
突然,雪梅眼睛一亮,一股邪念從瞳孔中散發出來。
「啊!」
手帕落地,段越的脖子被雪梅死死卡在手裡。
只見雪梅那雙滿是鮮血的手倏地變大,又長又尖的指甲自指尖蜿蜒生出,將段越的整張臉都籠在了裡面。
「小越!」
「越越!」 「小越!」
「越越!」
段飛驚懼上前,看到那鋒利的指甲后,又猛然停住了腳步。
壯子直接翻滾在地上,嚇得魂飛魄散。
「這指甲……你是犰狳獸人!」離嘯驚呼道。
雪梅一把扯出了自己藏在裙子里的細長尾巴,癲狂道:「哈哈哈哈,沒錯,我是獸人,就是因為是獸人,我才嫁不了他,才讓那個女人搶了先機!」
「你若傷害小越你一根頭髮,這粒不老丹就算毀了,我也不會給你!」卓展怒目警示道。
雪梅挾持著段越,小心翼翼地小步往前挪著,顫抖道:「穿紅衣服的小姑娘,快,快拿出不老丹,來換你的好姐妹!」
赤妘盯著雪梅那張扭曲的臉,將顫抖的手伸進了荷包里。
雪梅的眼睛放著興奮的光,隨著赤妘的手移動到她的腰間。
驀地,只聽「啪啪」兩聲,雪梅的手被疾飛的石子打中,一下鬆開了段越的脖子。
段越立馬閃身掙開,朝著揮舞著彈弓的壯子狂跑。
雪梅大怒,再次伸手去抓段越。
就在她剛剛薅住段越領子的時候,卻聽「嗖」的一聲,一隻短小的利箭破風而至,正中雪梅的眉心。
兩彎柳眉間,流下一線鮮紅的血,順著那張美麗卻瘋狂的臉淌了下來。
雪梅的身子向後一軟,倒在了地上,咽了氣。
眾人看向段飛,他已收起小臂弩,長長出了口氣,用袖口拭了拭額上的冷汗。
「我去,大舅哥,真牛B!」易龍驚嘆著,朝段飛豎起了大拇指。
「去你娘的,那是我大舅哥!」趴在地上的壯子拉起彈弓,朝著易龍的屁股連射兩枚石子。
易龍閃身又撅屁股,完美避開了兩枚石子,得意地朝壯子豎了豎中指。
段飛面無表情地從壯子和易龍中間穿過,走到雪梅身邊,一把將段越摟在懷裡,久久不願鬆開。
段飛蹲下,抹合了雪梅圓睜的眼睛,清冷說道:「如果你這麼做是為了找回你最重要的人,那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找回我最重要的人。雪梅姑娘,別怪我。」
在場的眾人,包括隱土邦的小弟們,見到這副情景無不唏噓嗟嘆,錯愕黯然。
然而就在他們沉浸在這複雜的情緒中無法抽離時,危機卻悄無聲息地再次降臨了。
最先發現的是段越,她只覺紅亮的四周突然暗了下來,抬頭看時,只見頭頂上空不知何時飄來了一片厚厚的黑雲。黑雲移動的速度很快,還不時地變換著形狀。隨後,便聽見細細密密的「嗡嗡嗡嗡」的聲音,細小卻麻癢地刺激著耳膜。
段越本來就大若銅鈴的眼睛睜得越來越大,瞳孔卻越縮越小。一股極深的恐懼從她的心底爬滿全身:「你們看!這是什麼?!」
其他人此時也都覺察出異樣,都仰頭望向那一片壓頂的黑雲。這時眾人都看清楚了,這哪是什麼黑雲,分明是一大群蜂湧而至的蟲群!
卓展恍然,他終於明白之前老嫗和笨蛋夫婦說的「它們也往這邊來了」「祝它們用餐愉快」是什麼意思了。老嫗和笨蛋夫婦那麼厲害的身手,卻一無所獲,想來就是進入花苞后遇見了這些蟲子。所以他們逃出來后才會搶雪梅的,才會跳河逃走,原來就是在躲避這些東西!
心念閃電間,有些低飛的蟲子已經向他們發動了攻擊。這些黑色的蟲子芝麻粒大小,叮到人的皮膚上就不下來,用手揮都揮不掉。魏子直接用手去摳,雖摳出了蟲子,卻連帶著扯掉了一小塊皮肉,眨眼間,露在外面的小臂竟滿是血點子。
「我靠,這女丑的子宮就特么是個蟲窩啊!」壯子大叫道,將背上的披風瞬間翻到頭上,把自己的頭面、胳膊捂了個嚴嚴實實。
而離嘯卻一臉的興奮,脫掉披風,光溜溜地跑過去,張開雙手,熱情地去擁抱這洶湧的黑煙。
蟲群頃刻間將離嘯吞沒,他除了頭髮,渾身上下密密麻麻全是蟲子,已活脫脫成了一根黑芝麻棒。
易龍跟他那些小弟見到離嘯這副模樣,都傻眼了,這種送死的行為實在超出他們的認知。若不是蟲子叮在身上傳來真實的痛感,他們真的以為自己要麼是在做夢,要麼就是精神錯亂了。
猴子一邊亂跳,一邊尖叫著:「龍哥!龍龍龍……龍哥!」
「有話快說有屁快放!」易龍扯下身上的披風,用力揮打著蟲子,驚恐萬狀。
「這……這蟲子跟我老家那個蜱蟲很像,這蟲子能吸血,這麼多……會死人的!」猴子驚呼道。
「都什麼時候了,還說這些沒用的。直接說,這些蟲子怕什麼?」易龍怒吼道。
「怕水,怕火!」猴子這次回答得倒很是乾脆。
「跳河!」卓展那邊已大喊著,跟盤長一起,將趴在地上的壯子率先扔進河裡。
眾人顧不得許多,紛紛效仿,像下餃子一般,「撲通撲通」跳進了暗河。
河水拔涼刺骨,然而眾人卻迫不及待沒入其中。
卓展的腦袋沒進河水的剎那,卻看見一具小小的、畸形的屍體順流飄過,上下浮沉。而屍體的頭上,那撮鮮亮的紅毛是那樣的刺眼。
然而情勢卻容不得卓展仔細咂摸。
他沉入水中,沒游幾米,就看見水中出現了無數個長得跟水鱉似的大蟲子,正揮動著爪子,逆流而上。這些大水鱉,個個都有一人大,身上的殼堅硬無比,就連那腿上的毛都如鋼針一般。
本以為進了水,就能躲避那些芝麻蟲子的攻擊,沒想到水裡還有這麼些個大傢伙在等著。隱土邦有幾個小弟登時就嚇得目瞪口呆,嘴裡都開始吐泡泡了。
水下的卓展只覺一股水流迎面湧來,身子猛地向前一游,推開了水浪。
他抬起頭,努力睜開眼睛,只見生出青藍色魚鰭蛇尾的赤妘正拉著他的一隻胳膊,示意卓展跟著她。
卓展立馬會意,朝著後面的眾人揮了揮手,示意他們都跟上赤妘。
赤妘的紅裙海草般飄起,撥開水花,宛如一條紅魚快速游向前方。眾人跟在她後面,一個接一個,奮力游著,躲避著那群可怕的大水鱉。
壯子有盤長托著,游得倒也算快。
有個水性不太好的隱土邦小弟游的慢了些,已被那大水鱉咬住了腳,往後拖去。還是果決的魏子游過去,拼了命的脫掉他的靴子,才使他擺脫了大水鱉的撕扯。
大水鱉雖然體型大,但游得並不快,很快,他們便與那大水鱉拉開了一段距離。
遊了不多時,只見赤妘柔韌地回身,指了指上面,雙腳打水,一下躍出了水面。
眾人紛紛效仿,相繼探出了頭。
他們出水的地方是一面不大的小潭,周圍也不再是紅紅的一片,而是一個怪石嶙峋的灰色洞窟。
這個洞窟很大,很長。
然而令他們興奮的是,那黑黢黢的盡頭,竟有一個光點,彷彿夜空中的啟明星般奪目璀璨。
「哎哎,龍哥,那邊是不是出口?」大彪抹了把臉,指著那個光點大喊道。
「吵吵什麼吵吵。」易龍不耐煩地揮揮手,卻也難掩發自內心的喜悅。
「是啊,咱龍哥吉人自有天相,有龍哥在,還能出不去?您說是不是,龍哥?」猴子溜須拍馬的本事可謂見縫插針。
段越正給盤長重新處理沾了水的傷口,至於她為何沒幫壯子處理,呵呵,壯子那邊自有段飛親自處理。
「嗷~~~飛哥,輕點輕點……不行了不行了……嗷~~~」趴在地上的壯子滿頭大汗,發出殺豬般的慘叫,卻又給人一種欲仙欲死的錯覺。令眾人不禁紛紛側目,鄙夷地看著這兩個人。
卓展和赤妘並排坐在水潭邊,赤妘幫卓展控著靴子里的水,兩人都有些落寞。
「卓展哥哥……」赤妘試探性地叫著,「河裡飄著的……你也看到了吧?」
卓展一陣沉默,片刻后,不情願地點了點頭:「嗯,看到了,那是桑桑的屍體。」
赤妘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,癱軟地靠在卓展的肩頭,聲音滿是哀傷:「難道是在拿長生果和不老丹的時候,被什麼蟲子咬死的?」
還沒等卓展說話,一個小腦袋忽然從水中鑽出,平淡地說道:「不是蟲子咬死的,是刀傷,背後有刀傷。」
卓展眼前一亮,向前探著身子,伸出了手:「怎麼,又沒死成?」
離嘯藉助卓展的手臂上了岸,甩了甩濕漉漉的頭髮,又左右控了控耳朵里的水,淡然一笑:「是啊,又沒死成。」
隱土邦那群人看到離嘯從水潭裡冒出來本就嚇得魂飛魄散,又聽見卓展和離嘯的這樣一番對話,簡直嚇傻B了,一個個僵在那裡,彷彿石化了一般。
離嘯的再次出現簡直顛覆了易龍對生物的認知,他瞪大眼睛走了過來,捏了捏離嘯水嫩的小臉,顫聲道:「是人是鬼?」
卓展「噗嗤」一笑,抬腳踹了下易龍:「你有這個閑工夫,還不趕緊給我們的小鬼找件衣裳。」
易龍怔愣地點著頭,嘴裡招呼著:「大彪,找找包里有什麼衣裳!」
半天聽不到回應,易龍有些懊惱,氣呼呼地回頭大叫道:「喂,大彪,你是聾……了?」
然而回過頭的易龍卻也跟大彪一樣,一動不動地呆住了。
因為從黑暗中走出來的,正是那老嫗和笨蛋吃貨夫婦。 「哈哈哈哈哈……」老嫗粗砂般的笑聲在洞內回蕩著,鬼魅一般。
只見她徑直走向卓展,半耷的眼皮微微挑起:「我知道你是他們的頭頭,不老丹,交出來。」
卓展起身,護住赤妘,盯著老嫗滿是皺紋的老臉,凜然道:「哼,好個貪得無厭的老毒婦,你既得了雪梅的長生果,又何必執著於我們的不老丹,這兩種東西同吃,可是會死人的。」
「啥?會死人?」易龍驚訝的聲音不和諧地響起。
然而卓展和老嫗誰都沒有理會易龍。
老嫗一陣冷笑,抿了抿乾癟的嘴唇,低聲道:「可我的主人,就是兩樣都要。」
「你上面還有人?」卓展一愣。
「彼此彼此。」老嫗答道。
「凌嬤,少跟他們廢話,直接抽葫蘆就完了。」夫婦中的妻子大聲道。
說話間,粗大的黑鞭已出袖,上下翻飛,與周圍的洞壁相擊作響,震耳欲聾。有幾個隱土邦小弟已被擊落在地,捂著傷口,痛苦地嚎叫著。